提起王陽(yang)明(1472-1529,名守(shou)仁,字(zi)伯(bo)安,自號陽(yang)明子),在近現代,似乎日(ri)本人(ren)比中(zhong)國人(ren)還(huan)要熟悉,還(huan)要崇(chong)拜。被稱為日(ri)本軍神的海(hai)軍元帥東(dong)鄉平八郎隨身(shen)帶(dai)著一枚印(yin)章,上面刻著“一生伏首拜陽(yang)明”七個字(zi)。
日(ri)本著名哲學(xue)家高瀨武次郎說:我(wo)邦(bang)陽明學(xue)之特色(se),在其有活動的事業家,乃至(zhi)維(wei)新諸豪(hao)杰震(zhen)天動地之偉業,殆無一不由于王學(xue)所賜(si)予。
孫中山也說:日本(ben)的舊(jiu)文明(ming)皆由(you)中國(guo)傳入,五十年前(qian)維新諸(zhu)豪杰,沉醉于中國(guo)哲學大(da)家王(wang)陽(yang)明(ming)的知行(xing)合一(yi)說。這(zhe)樣看來,日本(ben)明(ming)治維新之(zhi)成功(gong),似乎很大(da)程(cheng)度(du)上要歸功(gong)于中國(guo)明(ming)朝(chao)的王(wang)陽(yang)明(ming)!難怪1988年我國(guo)地(di)方政(zheng)府重修王(wang)陽(yang)明(ming)陵墓時,有(you)281位日本(ben)人(ren)集資(zi)襄贊。
而在他(ta)(ta)的(de)(de)(de)祖國,王陽明(ming)的(de)(de)(de)遭遇(yu)卻是有(you)云(yun)泥之別(bie)。譽之者(zhe)視為神(shen),貶(bian)之者(zhe)視為“偽(wei)學”;有(you)一大批的(de)(de)(de)粉絲,也有(you)不(bu)少(shao)的(de)(de)(de)黑(hei)粉。到了近現代,似乎仍然蓋棺未有(you)定論。梁(liang)啟超贊曰(yue):陽明(ming)是一位(wei)豪杰之士,他(ta)(ta)的(de)(de)(de)學術像打藥針一般令人興奮,所以能做五百年道學結束,吐很大光芒。蔣介石是王陽明(ming)的(de)(de)(de)鐵粉,一生對其推(tui)崇備至,敗退臺灣后,還把自己經常光顧的(de)(de)(de)一座名(ming)叫草山的(de)(de)(de)山更(geng)名(ming)為“陽明(ming)山”。
不過(guo),在我們的教科書(shu)上,王(wang)陽(yang)明常常被(bei)選擇(ze)性忽(hu)視,或者就是(shi)一個符號:主觀唯心主義(yi)代表。 盡(jin)管(guan)如此,王(wang)陽(yang)明的價值(zhi)仍然越來越獲得廣泛認同。我們不妨(fang)一起走近王(wang)陽(yang)明,看(kan)看(kan)他到底是(shi)何方(fang)神(shen)圣(sheng)。
一、充滿傳奇的身世
按(an)照中(zhong)國自古以來的慣例(li),非凡人物出場必有(you)非凡征兆出現。王陽明也不例(li)外,首(shou)先(xian)是懷胎時間就(jiu)比別人長,一般(ban)人說十月(yue)懷胎,其實只有(you)九個多(duo)月(yue),而(er)王陽明在出生之(zhi)前,據說在母親肚子里呆了十四(si)個月(yue),與上古圣人堯(yao)呆的時間一樣長。
出生那天,祖母(mu)做(zuo)了一個神(shen)奇的(de)(de)夢(meng),夢(meng)見天上有神(shen)仙,穿(chuan)著(zhu)紅色(se)的(de)(de)玉衣,駕著(zhu)祥(xiang)云,伴著(zhu)仙樂,懷抱(bao)一個嬰兒,從天而(er)降。一驚之下,突然聽到小陽明出生啼哭的(de)(de)聲音。其祖父遂把孩(hai)子取名為(wei)祥(xiang)云的(de)(de)“云”,其出生的(de)(de)地方也被人稱為(wei)瑞云樓。
雖說孩子(zi)天賦異稟,長得(de)也乖(guai)巧(qiao),可(ke)是有件事,讓家人(ren)非常著(zhu)急。一般小(xiao)孩,一歲左右就咿呀學語了,他(ta)倒好(hao),長到五歲了,還“沉(chen)默是金”——不會說話!
一個(ge)僧(seng)人路過(guo),看(kan)到陽(yang)明(ming)小朋友(you),不禁上去摸摸他的(de)(de)頭,然(ran)后丟(diu)下(xia)一句話(hua):好個(ge)孩兒,可惜名(ming)字(zi)道破。原來,“云”字(zi)有說話(hua)的(de)(de)意(yi)思。祖(zu)(zu)父聽了(le),覺得這(zhe)個(ge)僧(seng)人不俗,就(jiu)(jiu)把陽(yang)明(ming)的(de)(de)名(ming)字(zi)由“云”改(gai)為(wei)“守仁”,即堅(jian)守儒家(jia)核心“仁”的(de)(de)意(yi)思。果然(ran),名(ming)字(zi)一改(gai),陽(yang)明(ming)就(jiu)(jiu)開口說話(hua)了(le)。更奇怪的(de)(de)是,還能(neng)把祖(zu)(zu)父平時(shi)讀的(de)(de)書背(bei)誦出來。他說,祖(zu)(zu)父讀書的(de)(de)時(shi)候,早就(jiu)(jiu)在心中記(ji)住了(le)。
王陽(yang)明(ming)的祖父是當朝(chao)的翰林院修撰,父親王華更是狀元及第(di),后官至吏部尚書(shu)(shu)。在這樣書(shu)(shu)香世家熏染下,王陽(yang)明(ming)會成為(wei)一個(ge)怎樣的人(ren)呢?
二、小小年紀,口氣不小
11歲的時候(hou),王陽明(ming)隨祖父到北京(jing)去,因為父親在那里任職。他們與一(yi)幫文人(ren)登臨金(jin)山寺,大家興趣盎(ang)然,相約賦詩一(yi)首。眾人(ren)尚在思考的時候(hou),小(xiao)陽明(ming)居然口占(zhan)一(yi)絕:
金山(shan)一點大如拳,打破(po)淮(huai)揚水底天(tian)。
醉倚妙高(gao)臺上(shang)月,玉簫吹徹洞龍(long)眠(mian)。
眾人(ren)大驚,不相信這首詩是他寫的(de),有人(ren)說,再做(zuo)一首證明一下。陽明同(tong)學毫不推辭,眨(zha)眼功夫,又占得(de)一首《蔽月山》:
山近月(yue)遠(yuan)覺月(yue)小,便道此山大于月(yue)。
若(ruo)人(ren)有眼(yan)大如天,還見山小月更闊。
一個兒童,卻有這般(ban)奇妙的哲思,令人不得不服。
此時,陽明還(huan)沒有正式上學。
第二年(nian),王陽明進入私(si)塾,開始進入明朝帝國的人(ren)才培養體制。
一天,王陽(yang)明(ming)(ming)與同學在長(chang)安(an)街信步漫游(you),遇到一個看(kan)相(xiang)的人(ren)。那(nei)人(ren)見到王陽(yang)明(ming)(ming)后(hou),主動上前對著王陽(yang)明(ming)(ming)說(shuo):你胡(hu)(hu)須(xu)到衣領的時候(hou),進(jin)入圣(sheng)(sheng)人(ren)之境;胡(hu)(hu)須(xu)到胸膛,就(jiu)結(jie)了圣(sheng)(sheng)胎了;胡(hu)(hu)須(xu)長(chang)到丹田(tian)的下方,圣(sheng)(sheng)果就(jiu)圓滿了。這(zhe)個時候(hou),陽(yang)明(ming)(ming)還沒(mei)開(kai)始長(chang)胡(hu)(hu)須(xu)啊!聽(ting)了那(nei)算(suan)命先生的胡(hu)(hu)謅,心里也不(bu)免(mian)為之一動。回去后(hou)就(jiu)問老(lao)師:老(lao)師啊,你說(shuo)什(shen)么(me)是第(di)一等事?老(lao)師說(shuo),當然是讀書登第(di),像你父(fu)親那(nei)樣啊!王陽(yang)明(ming)(ming)卻搖搖頭:恐怕不(bu)是這(zhe)個,我認為第(di)一等事是讀書做圣(sheng)(sheng)人(ren)!
王(wang)陽明立志做圣(sheng)人(ren)(ren),應該不是(shi)那(nei)種皓(hao)首(shou)窮經(jing),遠離塵囂的(de)世外高人(ren)(ren),而(er)是(shi)叔孫(sun)豹所言,立德(de)立功立言三不朽(xiu)的(de)圣(sheng)人(ren)(ren)。
此時(shi)的陽明,就已經(jing)慨然以天下自許。
其時,國家內部(bu)不(bu)寧,外部(bu)北方(fang)韃靼常(chang)常(chang)騷擾邊關(guan)。尤其是此前的土木堡之(zhi)變,明英宗(zong)被胡人俘(fu)獲(huo),這一(yi)事件在王(wang)陽明心中留(liu)下(xia)深深的疤痕。
王陽明開(kai)始留心于軍事,把能找(zhao)到的兵書(shu)都找(zhao)來細(xi)細(xi)研讀,還做(zuo)了不少的批(pi)注(zhu)。
為(wei)了學以(yi)致用,15歲的(de)時(shi)候,王陽明(ming)一個(ge)人(ren)偷(tou)偷(tou)跑(pao)出居庸關,四處探(tan)查地形(xing),思考御敵之策,遇到(dao)胡人(ren),也毫(hao)不畏懼,甚至與之追(zhui)趕騎射。整(zheng)(zheng)整(zheng)(zheng)一個(ge)月之后(hou),他才返回。
晚上(shang)夢見自己來到伏(fu)波將軍馬援的廟(miao)里,拜謁之后(hou),賦(fu)詩一首:
卷甲歸(gui)來馬伏波(bo),早(zao)年(nian)兵法鬢毛(mao)皤(pó)。
云埋(mai)銅柱雷轟折(zhe),六字題文(wen)尚不磨。
漢朝馬(ma)援(yuan)平定交趾凱旋歸(gui)來,在邊境豎(shu)起一(yi)根銅柱,上刻(ke)六個大字:銅柱折交趾滅。王陽明在詩中(zhong)表達了對馬(ma)援(yuan)的敬仰,也表達了幫(bang)助朝廷(ting)抵御外敵的信心。
隨(sui)后,王陽明準備根據自己的考(kao)察見聞,向(xiang)朝廷上書治(zhi)理(li)之(zhi)策,不想被父親一通大罵,說他不知天高地(di)厚,簡直是自尋死路!
王陽明(ming)一腔熱血,被澆得冰涼(liang),其立(li)功(gong)疆場的心也漸漸擱置一旁。
很多人學王陽明,但(dan)也要知道,他的學說(shuo)有(you)一(yi)個問(wen)題,就是唯心論,太(tai)過于主觀(guan)了。
他主觀的(de)程(cheng)度,連西方哲學家聽了都嚇一跳。
他說(shuo):無心外之(zhi)理,無心外之(zhi)物。
這話講得太極端了。
心(xin)里面都(dou)有,那是不是不必(bi)去研究外在(zai)的(de)事物呢(ni)?什么都(dou)不研究的(de)話,你怎么可能(neng)真的(de)了解人情世故(gu)呢(ni)?
王陽明是(shi)個奇才(cai),他把儒家(jia)、道教、佛家(jia)都學了。
這當然是(shi)常人難以(yi)達到(dao)的,但也造(zao)成一個影響,就是(shi)他的思想是(shi)有點混雜的。
直到后來,他在百死千難之中(zhong)悟得“致(zhi)良知”之旨,回(hui)到了儒家的(de)正(zheng)途。
他告誡人(ren)們:不(bu)要想(xiang)出仕的(de)事(shi),不(bu)要想(xiang)成仙的(de)事(shi),你要老老實(shi)實(shi)面對人(ren)間,這才是正途。
到最后,“致良知”就(jiu)變成我只要真(zhen)誠(cheng)到極(ji)點,善惡(e)全部搞定。
這也難怪朱熹后代的(de)弟子(zi)批(pi)評王陽(yang)明,說他“近禪”,接近禪宗。
他的(de)很多(duo)話說(shuo)出來,就跟禪宗(zong)的(de)公案一樣,需要你自(zi)己去參。
所以,學王(wang)陽(yang)明要注意他(ta)思想中這種過分的主觀性(xing)。
王陽(yang)明只活了五十(shi)七歲,但真可稱為了不起的(de)人生。
縱觀王陽明的(de)一生,他(ta)的(de)傳奇經歷,他(ta)留下來的(de)寶(bao)貴思(si)想,比如強調人格(ge)的(de)獨(du)立性,強調自我的(de)覺悟,有(you)很多值得(de)我們去(qu)探(tan)究、去(qu)學習。
臨終(zhong)前(qian),王陽(yang)明說“此(ci)心光明,亦復何言(yan)”,那種坦蕩之(zhi)氣使人欽佩(pei)。
其實,王陽明還有另一句話:
“平生學問方(fang)才見得數分,未能(neng)與吾黨共成(cheng)之,為可(ke)恨耳!”
意思(si)是(shi),我(wo)這一(yi)生的(de)學問如果有(you)十(shi)分(fen),我(wo)才做到了五(wu)六分(fen),很(hen)可惜,沒有(you)辦法跟我(wo)這些同(tong)道一(yi)起,完成我(wo)所有(you)的(de)學問。
誠(cheng)然(ran),人(ren)生難(nan)免有悲愿。
所以(yi),才(cai)需要(yao)我(wo)們后代人盡(jin)責任(ren),繼承和推(tui)展(zhan),使我(wo)們的文化不斷開展(zhan)。
清代(dai)文壇(tan)領袖王士禎曾言:“王文成公為明(ming)第一流(liu)人物,立(li)(li)德、立(li)(li)功、立(li)(li)言,皆居絕頂。”
世人推崇王(wang)陽明,不僅僅是因為(wei)他(ta)的學問,更(geng)重(zhong)要的是他(ta)的為(wei)人處世之(zhi)道。
不生傲氣,謙(qian)遜低調,路自然越(yue)走(zou)越(yue)寬;
不(bu)丟骨氣(qi),堅忍不(bu)拔(ba),才會不(bu)懼各種(zhong)風風雨雨;
不損志(zhi)氣,志(zhi)在千(qian)里,方能在人生路上行穩致遠(yuan)。
從他的身上,我們(men)參悟(wu)的不僅是學(xue)識,讀(du)懂的更是人(ren)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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