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

李煜

名句：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導讀】

這首詞是李煜被宋俘虜后回首往事的痛心疾首之作。

“破陣子”為詞牌名，又名“十柏子”。

【原詞】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①，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②。最是倉皇辭廟日③，教坊猶奏別離歌④，垂淚對宮娥⑤！

【注釋】

①玉樹瓊枝：比喻珍貴的花木。煙蘿：形容多而密。②沈腰：《梁書·沈約傳》：“約陳情于徐勉，‘老病有日數旬，革帶常應移孔’。”此說沈約老病，腰瘦了，要收緊腰帶。潘鬢：潘指潘岳，字安仁，晉代人，是美男子。潘岳三十二歲即生白發。鬢：臉兩旁靠近耳朵的毛發、頭發。這句詞的意思是人變瘦了、頭發也白了。③倉皇：形容心情十分悲哀，不知如何是好。廟：太廟，皇室放置祖宗神位的廟宇。④教坊：掌握伎樂的機構。這里是指宮廷樂隊。⑤宮娥：宮女。

【譯詩】

四十年來的悠悠故國，

三千里地的壯麗山河。

豪華的宮殿聳入霄漢，

蔥蘢的樹木又密又多，

戰爭風云我哪里見過？

一旦變成了階下之囚，

瘦弱的身子怎堪折磨。

最傷感是辭別祖廟時，

樂隊奏著心酸別離歌，

只能流著淚面對宮娥！

【賞析】

這首詞從頭至尾都是一個亡國之君的真情流露。

詞的上片從今憶昔，寫出極度的悲哀和悔恨。前四句極力鋪陳故國河山、宮殿樓閣的壯麗輝煌，后一句“幾曾識干戈”寫出極度追悔的心情和他實在無法接受眼前這種從皇帝一下跌到階下囚的殘酷現實。下片轉而寫歸為臣虜之后的處境。作者不便直說生活的窘迫、心情的惡劣，只以外貌的變化來含蓄表現，與上片的鋪陳形成鮮明對此。最后“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三句，又由眼前折回過去，寫臨別南唐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垂淚對宮娥”是李煜當時真情實事的寫照，寫得形象逼真，表達了難以言說的隱痛和悲哀。

這首詞敘事抒情結合，以今昔對比的寫法，再現作者當年以皇帝身份尷尬出降的刻骨銘心的一幕，真切地表達了作者無顏面對三千里山河的極度悲哀和悔恨的心情，文情相得益彰，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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