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觀止·送(song)李(li)愿(yuan)歸盤(pan)谷序》譯文與(yu)賞析送(song)李(li)愿(yuan)歸盤(pan)谷序

送李愿歸盤谷序

唐·韓愈

【題解】

這是韓(han)愈寫(xie)給友人李(li)愿(yuan)的(de)一篇(pian)贈序。韓(han)愈長期以來沒有得(de)到朝廷的(de)重用(yong)，即使積極奔走也無濟于事。他(ta)在送(song)李(li)愿(yuan)回盤谷隱居之(zhi)時寫(xie)下這篇(pian)文章，借以傾(qing)吐他(ta)的(de)不平(ping)之(zhi)氣(qi)，并表達(da)了他(ta)羨(xian)慕友人隱居生(sheng)活的(de)思想感情。進(jin)而對(dui)聲勢顯赫、窮奢極欲的(de)達(da)官貴人作了辛辣的(de)諷刺，對(dui)退(tui)隱山林(lin)的(de)高潔之(zhi)士給予由衷(zhong)的(de)贊(zan)美。

【原文】

太(tai)行(xing)之陽有盤(pan)谷。盤(pan)谷之間，泉甘(gan)而土肥(fei)，草木(mu)叢(cong)茂，居(ju)民鮮少。或(huo)曰：謂(wei)其環兩山之間，故曰盤(pan)。或(huo)曰：是谷也，宅幽(you)而勢阻(zu)，隱者之所盤(pan)旋。友人李愿居(ju)之。

【譯文】

太行(xing)山的南面(mian)有(you)一(yi)個盤谷(gu)(gu)(gu)。盤谷(gu)(gu)(gu)里(li)面(mian)，泉(quan)水甜美而土地(di)(di)肥(fei)沃，草木茂盛，人(ren)煙稀少。有(you)人(ren)說(shuo)：因為山谷(gu)(gu)(gu)環繞在(zai)兩座山之間，所以稱作盤谷(gu)(gu)(gu)。也有(you)人(ren)說(shuo)，這(zhe)個山谷(gu)(gu)(gu)，處(chu)于幽靜(jing)而險阻(zu)的地(di)(di)方(fang)(fang)，是隱士(shi)們盤旋留戀的地(di)(di)方(fang)(fang)。我的朋友(you)李愿(yuan)就(jiu)住在(zai)這(zhe)個地(di)(di)方(fang)(fang)。

【原文】

愿之(zhi)(zhi)言曰：“人之(zhi)(zhi)稱大丈夫者(zhe)，我(wo)知之(zhi)(zhi)矣。利澤施于人，名聲昭(zhao)于時(shi)。坐于廟朝，進退百官(guan)，而(er)佐天子出(chu)令。其在(zai)外，則樹旗旄[24]，羅弓矢(shi)，武(wu)夫前呵(he)，從者(zhe)塞(sai)途，供給之(zhi)(zhi)人，各執(zhi)其物，夾道而(er)疾馳。

【注釋】

[24]旗(qi)旄（máo）：古代大臣出(chu)使，大將出(chu)征，皇帝(di)賜旗(qi)，旗(qi)上系旄牛尾或鳥羽(yu)，作為有指揮(hui)權的標志。

【譯文】

李愿說：“被人(ren)們(men)稱作大丈夫(fu)的(de)人(ren)，我是了解的(de)。他們(men)施恩澤(ze)給別人(ren)，他們(men)的(de)名望聲譽顯赫傳播于當(dang)世。他們(men)在朝廷上參與政事，手握百(bai)官升降的(de)大權，輔佐天子發號施令(ling)。他們(men)出外時，樹立旗幟，陳設弓箭，武夫(fu)在前面吆喝開道(dao)，侍從的(de)人(ren)擠滿了道(dao)路，負責供給的(de)仆役各自拿著物品，在道(dao)路兩旁飛快地(di)奔跑。

【原文】

喜有(you)(you)賞、怒有(you)(you)刑，才(cai)俊(jun)滿前，道(dao)古今(jin)而(er)(er)(er)譽盛德，入耳而(er)(er)(er)不(bu)煩(fan)。曲眉豐(feng)頰，清聲而(er)(er)(er)便體[25]，秀外而(er)(er)(er)惠中，飄輕裾[26]，翳(yi)長(chang)袖，粉白黛綠者(zhe)(zhe)[27]，列屋而(er)(er)(er)閑居。妒寵(chong)而(er)(er)(er)負恃，爭妍而(er)(er)(er)取憐。大丈(zhang)夫之(zhi)遇知于天(tian)子、用(yong)力(li)于當世者(zhe)(zhe)之(zhi)所為也。吾(wu)非惡(e)此而(er)(er)(er)逃之(zhi)，是有(you)(you)命(ming)焉，不(bu)可(ke)幸而(er)(er)(er)致也。

【注釋】

[25]便體：體態(tai)輕(qing)盈(ying)。

[26]裾(ju)：衣(yi)服的前襟。

[27]粉白(bai)黛(dai)(dai)綠(lv)：形容(rong)女子打(da)扮得膚白(bai)眉黑(hei)。黛(dai)(dai)：女子畫眉的顏(yan)料。

【譯文】

他們高(gao)興的(de)(de)(de)時候(hou)就(jiu)隨意賞賜，他們發怒的(de)(de)(de)時候(hou)就(jiu)任意處(chu)罰(fa)，許多才俊之士聚集在他面(mian)前，說古道今，贊(zan)揚他們的(de)(de)(de)美(mei)(mei)德，這(zhe)些(xie)(xie)話語他們百聽不(bu)厭。那些(xie)(xie)眉毛彎彎，臉(lian)頰豐(feng)腴，聲音清脆(cui)，體態美(mei)(mei)好，外貌秀(xiu)美(mei)(mei)，內(nei)在聰慧，飄(piao)動著(zhu)薄薄衣(yi)襟，掩(yan)飾(shi)著(zhu)長長衣(yi)袖，臉(lian)搽(cha)白粉(fen)，眉畫黛綠的(de)(de)(de)美(mei)(mei)女們，在一(yi)排排房子里閑居著(zhu)，嫉妒別人得寵而自恃貌美(mei)(mei)，以美(mei)(mei)麗的(de)(de)(de)容顏(yan)博取(qu)主(zhu)人的(de)(de)(de)憐(lian)愛(ai)。這(zhe)些(xie)(xie)就(jiu)是(shi)被(bei)天子重用(yong)，在當世掌握大權的(de)(de)(de)大丈夫的(de)(de)(de)所作所為。我并非厭惡這(zhe)些(xie)(xie)人才隱居，這(zhe)是(shi)由命運安排的(de)(de)(de)，是(shi)不(bu)能僥(jiao)幸(xing)得到的(de)(de)(de)呀。

【原文】

窮居而(er)(er)(er)野處(chu)(chu)，升高而(er)(er)(er)望(wang)遠。坐茂樹(shu)以(yi)終(zhong)日，濯清泉以(yi)自潔[28]。采于(yu)(yu)山，美可(ke)茹[29]；釣于(yu)(yu)水，鮮可(ke)食。起居無(wu)時，惟(wei)適之安(an)。與其(qi)有(you)譽于(yu)(yu)前，孰(shu)若無(wu)毀于(yu)(yu)其(qi)后；與其(qi)有(you)樂于(yu)(yu)身(shen)，孰(shu)若無(wu)憂于(yu)(yu)其(qi)心。車服(fu)不(bu)維，刀(dao)鋸不(bu)加，理亂不(bu)知，黜陟(zhi)不(bu)聞[30]。大丈夫不(bu)遇于(yu)(yu)時者之所為也，我則行(xing)之。伺候于(yu)(yu)公卿之門，奔(ben)走于(yu)(yu)形勢之途，足將進而(er)(er)(er)趦(zi)趄[31]，口(kou)將言(yan)而(er)(er)(er)囁嚅。處(chu)(chu)污穢而(er)(er)(er)不(bu)羞(xiu)，觸刑辟(pi)而(er)(er)(er)誅(zhu)戮。僥幸于(yu)(yu)萬一，老(lao)死而(er)(er)(er)后止者，其(qi)于(yu)(yu)為人賢不(bu)肖何(he)如(ru)也？”

【注釋】

[28]濯：洗滌。

[29]美：味美。茹：食、吃。

[30]黜陟：指官吏的(de)進退(tui)或升降。

[31]趦趄（zī jū）：遲疑(yi)不前(qian)的樣子。

【譯文】

我在(zai)(zai)荒野之(zhi)中(zhong)過(guo)著貧寒(han)的(de)(de)(de)(de)生活，登上高處眺望(wang)遠方(fang)。閑坐在(zai)(zai)茂(mao)密的(de)(de)(de)(de)樹蔭下度過(guo)整日，在(zai)(zai)清(qing)冽的(de)(de)(de)(de)泉水里洗滌使(shi)得(de)自(zi)身潔凈。從(cong)山(shan)上采來的(de)(de)(de)(de)果子(zi)，甜美可口；從(cong)水中(zhong)釣來的(de)(de)(de)(de)魚(yu)蝦，鮮(xian)嫩味美。日常作(zuo)(zuo)息時間沒有限制，只求(qiu)安閑舒適。與(yu)其(qi)當面受(shou)到稱(cheng)贊，不(bu)(bu)(bu)(bu)(bu)如背(bei)后不(bu)(bu)(bu)(bu)(bu)受(shou)毀謗；與(yu)其(qi)身體享受(shou)快(kuai)樂，不(bu)(bu)(bu)(bu)(bu)如心中(zhong)沒有憂慮(lv)。既(ji)不(bu)(bu)(bu)(bu)(bu)受(shou)官(guan)職(zhi)的(de)(de)(de)(de)約束，也不(bu)(bu)(bu)(bu)(bu)受(shou)刑(xing)罰的(de)(de)(de)(de)懲處，既(ji)不(bu)(bu)(bu)(bu)(bu)去了解政(zheng)局的(de)(de)(de)(de)混(hun)亂(luan)，也不(bu)(bu)(bu)(bu)(bu)去聽百官(guan)升降的(de)(de)(de)(de)消息。這(zhe)就是(shi)(shi)遭遇不(bu)(bu)(bu)(bu)(bu)合于(yu)時世的(de)(de)(de)(de)大丈(zhang)夫的(de)(de)(de)(de)所作(zuo)(zuo)所為，我就這(zhe)樣(yang)去做。那些侍(shi)候在(zai)(zai)達官(guan)貴(gui)人(ren)門下，奔走在(zai)(zai)權勢爭斗之(zhi)中(zhong)的(de)(de)(de)(de)人(ren)，想要(yao)邁步卻(que)又遲疑(yi)不(bu)(bu)(bu)(bu)(bu)前(qian)，想要(yao)開口說(shuo)話卻(que)又吞吐猶豫。處于(yu)卑賤(jian)低下的(de)(de)(de)(de)地位(wei)而不(bu)(bu)(bu)(bu)(bu)知羞恥，觸犯(fan)了刑(xing)罰而受(shou)到誅殺。希圖獲得(de)萬分之(zhi)一的(de)(de)(de)(de)僥幸機會(hui)，直到老(lao)死(si)才(cai)罷休的(de)(de)(de)(de)人(ren)，這(zhe)樣(yang)的(de)(de)(de)(de)做人(ren)到底是(shi)(shi)好還(huan)是(shi)(shi)不(bu)(bu)(bu)(bu)(bu)好呢？

【原文】

昌(chang)黎韓(han)愈(yu)，聞其言而(er)(er)壯之(zhi)。與之(zhi)酒，而(er)(er)為之(zhi)歌曰(yue)：“盤(pan)之(zhi)中，維子(zi)(zi)之(zhi)宮；盤(pan)之(zhi)土，可(ke)以(yi)稼；盤(pan)之(zhi)泉(quan)，可(ke)濯可(ke)沿(yan)；盤(pan)之(zhi)阻，誰爭子(zi)(zi)所(suo)？窈而(er)(er)深，廓其有容(rong)[32]；繚而(er)(er)曲(qu)，如(ru)往而(er)(er)復。嗟盤(pan)之(zhi)樂(le)兮(xi)(xi)(xi)，樂(le)且無央[33]。虎豹遠跡兮(xi)(xi)(xi)，蛟龍遁藏；鬼神守護兮(xi)(xi)(xi)，呵(he)禁不(bu)祥。飲且食(shi)兮(xi)(xi)(xi)壽而(er)(er)康，無不(bu)足兮(xi)(xi)(xi)奚(xi)所(suo)望(wang)？膏吾車兮(xi)(xi)(xi)秣(mo)吾馬，從子(zi)(zi)于盤(pan)兮(xi)(xi)(xi)，終吾生以(yi)徜徉。”

【注釋】

[32]窈(yao)：幽靜。廓：空闊。有容(rong)：可以容(rong)納(na)許多東西。

[33]無(wu)央：無(wu)窮無(wu)盡。

【譯文】

昌黎(li)韓愈聽了李(li)愿的(de)這番話(hua)，贊賞他的(de)氣魄豪壯。替他斟酒，并為(wei)他作詩：

“盤(pan)(pan)谷之中，是你的(de)居室。盤(pan)(pan)谷之地，可以(yi)耕種。盤(pan)(pan)谷的(de)泉水(shui)，可以(yi)洗浴，也可以(yi)沿著游(you)覽(lan)。盤(pan)(pan)谷那么(me)險阻(zu)，有(you)誰(shui)來爭奪你的(de)居所。盤(pan)(pan)谷幽(you)遠(yuan)而(er)深邃，寬闊(kuo)而(er)有(you)涵容(rong)。盤(pan)(pan)谷回環曲折，仿佛走了進(jin)去又繞回。盤(pan)(pan)谷的(de)樂趣啊，無(wu)窮無(wu)盡。虎(hu)豹遠(yuan)遠(yuan)離(li)開，蛟龍也逃避躲(duo)藏。鬼(gui)神守衛保護，呵斥不(bu)祥之物。有(you)吃有(you)喝，長壽又安康(kang)。沒有(you)不(bu)滿(man)足的(de)地方，還有(you)什么(me)奢望？給我(wo)的(de)車子(zi)加油(you)膏，用糧草喂飽我(wo)的(de)馬，跟隨你去盤(pan)(pan)谷隱居，終身自由自在地漫游(you)。”

【評析】

本文是借作者朋友李愿歸隱盤古之事，來(lai)吐(tu)露(lu)心中的沉郁(yu)不平之情。

開篇(pian)先(xian)描繪盤古優美(mei)的(de)(de)景色，以及盤古名字(zi)的(de)(de)由來。然后(hou)又借李愿之口，詳細地(di)描寫了(le)三種人(ren)：聲威顯赫的(de)(de)達官貴人(ren)、清(qing)高自(zi)守的(de)(de)歸隱(yin)之人(ren)、趨炎(yan)附(fu)勢(shi)，投(tou)機鉆營(ying)的(de)(de)小人(ren)。通過對這三種人(ren)的(de)(de)對比，表達了(le)作者對官場腐化的(de)(de)憎惡和對隱(yin)居生活的(de)(de)向(xiang)往，同時也嘲笑(xiao)了(le)趨炎(yan)附(fu)勢(shi)者的(de)(de)阿諛逢迎、得(de)意洋(yang)洋(yang)、繩營(ying)狗茍(gou)的(de)(de)小人(ren)。

文(wen)章(zhang)最后，作者用一首(shou)古(gu)歌(ge)的(de)形式和濃郁(yu)的(de)抒情筆調，詠嘆、贊(zan)美、祝福友人的(de)隱居(ju)生活，將(jiang)他人的(de)思想作為自己文(wen)章(zhang)的(de)中心思想，這種謀篇布局的(de)方法(fa)新穎而獨特，不流于世(shi)俗。這不僅豐富了文(wen)學的(de)表(biao)現(xian)形式，也為后世(shi)提供了可借鑒(jian)的(de)文(wen)章(zhang)。

送李愿歸盤谷序翻譯送李愿歸盤谷序全文翻譯如下：
太行山的南麓有個叫盤谷的地方。盤谷中間，泉水甜美而土地肥沃，草木豐茂，居民稀少。或者說：“因為它處在兩山環抱之間，所以叫盤。”或者說：“這個谷，境地幽靜而山勢險阻，是隱居的人盤旋的地方。”我的朋友李愿就隱居在這里。李愿曾經發過這樣的議論：“人們稱之為大丈夫的，我太知道了。那就是要施利益恩澤于人，讓自己的名望聲譽昭著于世。
他們坐在廟堂朝廷之上，任免文武百官，輔佐天子發布詔令。到了外地，就樹起旗旄，羅列著弓箭，武士在前面喝道，隨從把路都堵塞了，供應服侍的人，拿著各自的東西，夾道奔馳。喜有賞，怒有罰。才智杰出之土擁滿跟前，道古稱今地贊揚他們盛大的功德，教對方聽起來很入耳而不厭煩。此外還有那些眉毛彎彎臉蛋兒豐滿的美人，聲音清脆而體態輕盈，外貌秀美而內心聰穎，飄動著輕輕的衣襟，低拖著長長的袖子，撲面粉白而描眉黛綠，舒適地養在一列列的后房里，失去依仗而妒忌別人受寵，為了博取憐愛而斗美爭妍。這就是那些被天子賞識、為當代出力的大丈夫的所作所為啊。我倒并非厭惡這些而故意逃避，只是人各有命，不可能僥幸得到。“要是在草野之間過窮困的隱居生活，登高可以望遠，一天到晚坐在茂盛的樹林里悠然自得，用清澈的泉水把自己洗得很潔凈。從山上采來的，甘美可口；從水中釣到的，鮮嫩可食。生活作息沒有一定的時間，只要舒適就行。與其當面聽到贊譽之辭，不如背后不遭人毀謗；與其身體得到快樂，不如內心無所憂慮。不受官車官服的束縛，也沒有遭刀鋸刑戮的危險，天下治亂不須知道，貶謫升遷一概不聞。
這是那些生不逢時的大丈夫所能做的，我就是這樣做了。“另外一種人則在公卿的門前伺候，奔走于勢利途中，腳剛邁出又猶豫不前，口剛張開又囁嚅不語，處于污穢之中而不知羞愧，觸犯刑律而將遭誅戮，即使這樣還想萬一能僥幸發跡，直到老死而后已，在為人處世上哪種人賢哪種人不肖呢？”昌黎韓愈，聽了這番話而不覺心氣為之一壯，就敬他的酒為他唱了這首歌說：“盤谷中間，有你先生的家園。盤谷的土地，可以種植。盤谷的清泉，可以洗濯可以盤桓。盤谷山勢險阻，又有誰來爭奪你先生的住所？又幽又深，空闊得能廣為包容；又彎又曲，走過去又繞回到原處。
贊嘆(tan)盤(pan)谷的(de)(de)樂趣(qu)啊(a)(a)，快樂久長。虎豹(bao)的(de)(de)腳跡(ji)遠去(qu)啊(a)(a)，蛟龍逃遁(dun)深藏。鬼神守護著啊(a)(a)，呵禁(jin)不祥。注意飲食啊(a)(a)長壽而(er)健(jian)康，沒有(you)不滿足的(de)(de)啊(a)(a)又有(you)什(shen)么(me)奢望？給我(wo)的(de)(de)車(che)轄上(shang)好(hao)油啊(a)(a)還喂好(hao)我(wo)的(de)(de)馬，跟隨先生你去(qu)盤(pan)谷啊(a)(a)，讓(rang)我(wo)一輩子在那(nei)兒(er)棲息徜徉。”

求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翻譯【題解】李愿是韓愈的好朋友，生平不詳。唐德宗貞元十七年（801）冬，韓愈在長安等候調官，因仕途不順，心情抑郁，故借李愿歸隱盤谷事，吐露心中郁抑不平之情。首段敘述盤谷環境之美及得名由來。接著三段借李愿之口，運用兩賓夾一主的手法，寫了三種人：聲威赫赫的顯貴、高潔不污的隱士和趨炎附勢的官迷，于映襯、對比中表達他對官場腐化的憎惡和對隱居生活的向往。古人在朋友臨別時，常常賦詩為贈，“序”是闡述贈詩的緣由和意旨的。本文末段“歌曰”以下就是贈詩。歌辭極言隱居之樂，立意深刻而善藏不露，句式偶儷而富于變化，流暢生動，和諧可誦，有一唱三嘆的情致。相傳蘇軾最愛此文，評價很高。
太行之陽有盤谷〔1〕。盤谷之間，泉甘而土肥，草木叢茂，居民鮮少。或曰：“謂其環兩山之間，故曰‘盤’。”或曰：“是谷也，宅幽而勢阻，隱者之所盤旋〔2〕。”友人李愿居之。
愿之言曰：“人之稱大丈夫者，我知之矣：利澤施于人，名聲昭于時，坐于廟朝〔3〕，進退百官〔4〕，而佐天子出令；其在外，則樹旗旄〔5〕，羅弓矢，武夫前呵，從者塞途，供給之人，各執其物，夾道而疾馳。喜有賞，怒有刑。才畯滿前〔6〕，道古今而譽盛德，入耳而不煩。曲眉豐頰，清聲而便體〔7〕，秀外而惠中〔8〕，飄輕裾〔9〕，翳長袖〔10〕，粉白黛綠者〔11〕，列屋而閑居，妒寵而負恃〔12〕，爭妍而取憐〔13〕。大丈夫之遇知于天子、用力于當世者之所為也。吾非惡此而逃之〔14〕，是有命焉，不可幸而致也。窮居而野處，升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采于山，美可茹；釣于水，鮮可食。起居無時，惟適之安。與其有譽于前，孰若無毀于其后；與其有樂于身，孰若無憂于其心。車服不維〔15〕，刀鋸不加〔16〕，理亂不知17〕，黜陟不聞〔18〕。大丈夫不遇于時者之所為也，我則行之。伺候于公卿之門，奔走于形勢之途〔19〕，足將進而趑趄〔20〕，口將言而囁嚅〔21〕，處污穢而不羞，觸刑辟而誅戮〔22〕，僥幸于萬一，老死而后止者，其于為人，賢不肖何如也？”
昌黎韓愈聞其言而壯之〔23〕，與之酒而為之歌曰：“盤之中，維子之宮；盤之土，維子之稼〔24〕；盤之泉，可濯可沿；盤之阻，誰爭子所？窈而深〔25〕，廓其有容（26〕；繚而曲〔27〕，如往而復。嗟盤之樂兮，樂且無央；虎豹遠跡兮，蛟龍遁藏；鬼神守護兮，呵禁不祥。飲且食兮壽而康，無不足兮奚所望！膏吾車兮秣吾馬，從子于盤兮，終吾生以徜徉〔28〕！”
——選自《四部叢刊》本《昌黎先生集》
太行山的南面有個盤谷。盤谷中間，泉水甘甜，土地肥沃，草木繁茂，人煙稀少。有人說：“因為這山谷環繞在兩山之間，所以稱作‘盤’。”也有人說：“這個山谷，位置幽僻而地勢阻塞，是隱者盤桓逗留的地方。”我的朋友李愿就住在這里。
李愿說：“人們稱為大丈夫的人，我是了解的。他們把利益恩惠施給別人，名聲顯揚于當世，在朝廷上參與政事，任免百官，輔佐皇帝發號施令。他們到了朝廷外面，便樹起旗幟，陳設弓箭，武夫在前面呼喝，侍從塞滿道路，負責供給的仆役各自拿著物品，在路的兩邊飛快奔跑。他們高興時就隨意賞賜，發怒時就任情處罰。他們跟前聚集著很多才能出眾的人，論古說今，贊揚他們的美德，這些話叫人聽在耳中而不感到厭煩。那些眉毛彎彎，面頰豐腴，聲音清脆，體態美好，外貌秀麗，資質聰慧，起舞時輕薄的衣襟飄然而動，長長的衣袖遮掩面容，白粉搽臉，青黛畫眉的女子，在一排排后房中清閑地住著，自恃貌美，忌妒別的姬妾得到寵愛；爭著比美，一心要獲取主人的憐愛。這就是受到皇帝的知遇，掌握了很大權力的大丈夫的所作所為啊！我并非厭惡這些而躲開的，只是命中注定而不能僥幸得到啊！
“窮困家居，住在山野，登上高處眺望遠方，在繁茂的樹下整日悠然靜坐，在清澈的泉水里洗滌，保持自身的潔凈。從山上采來的果子，甜美可食；從水中釣來的魚蝦，鮮嫩可口。日常作息沒有定時，只要感到舒適就安于如此。與其當面受到贊譽，不如背后不受詆毀；與其肉體享受安樂，不如心中沒有憂慮。既不受官職的約束，也不受刑罰的懲處；既不問天下的治亂，也不管官吏的升降。這些都是遭遇不好、不行時不得志的人的所作所為，我就這樣去做。
“侍候在達官貴人的門下，在通往地位權勢的路上奔走，想要舉腳進門卻行止不定，想要開口說話卻欲言無聲。處于污濁低下的地位而不知羞恥，觸犯了刑法而受到誅殺。希冀著獲得非分名利的微弱機會，直到老死才罷休。這樣的人在為人方面究竟是好呢還是不好啊！”
昌黎韓愈聽了李愿的話，稱贊他講得有氣魄。給他斟上酒，并為他作一首歌：“盤谷之中，是你的房屋。盤谷的土地，可以播種五谷。盤谷的泉水，可以用來洗滌，可以沿著它去散布。盤谷地勢險要，誰會來爭奪你的住所？谷中幽遠深邃，天地廣闊足以容身；山谷回環曲折，象是走了過去，卻又回到了原處。啊！盤谷中的快樂啊，快樂無窮。虎豹遠離這兒啊，蛟龍逃避躲藏。鬼神守衛保護啊，呵斥禁絕不祥。有吃有喝啊長壽而健康，沒有不滿足的事啊，還有什么奢望？用油抹我的車軸啊，用糧草喂我的馬，隨著你到盤谷啊，終生在那里優游徜徉。”
（張<bzgwgz_011/bz>之）
【注釋】
〔1〕陽：山的南面叫陽。盤谷：在今河南濟源北二十里。〔2〕盤旋：同盤桓，留連、逗留。〔3〕廟朝：宗廟和朝廷。古代有時在宗廟發號施令。“廟朝”連稱，指中央政權機構。〔4〕進退：這里指任免升降。〔5〕旗旄（máo矛）：旗幟。旄，旗竿上用旄牛尾裝飾的旗幟。〔6〕才畯：才能出眾的人。畯，同“俊”。〔7〕便（pián駢）體：美好的體態。〔8〕惠中：聰慧的資質。惠，同“慧”。〔9〕裾（jū居）：衣服的前后襟。〔10〕翳（yì義）：遮蔽，掩映。〔11〕黛：青黑色顏料。古代女子用以畫眉。〔12〕負恃：依仗。這里指自恃貌美。〔13〕憐：愛。〔14〕惡（wù霧）：厭惡。〔15〕車服：代指官職。古代以官職的品級高下，確定所用車子和服飾。〔16〕刀鋸：指刑具。〔17〕理：治。唐代避高宗李治的名諱，以“理”代“治”。〔18〕黜陟（chùzhì處至）：指官吏的進退或升降。〔19〕形勢：地位和威勢。〔20〕趑趄（zījū資居）：躊躕不前。〔21〕囁嚅（nièrú涅如）：欲言又止的樣子。〔22〕刑辟（pì譬）：刑法。〔23〕昌黎：韓氏的郡望。唐代重世族，所以作者標郡望。〔24〕稼（gǔ古）：播種五谷，這里指種谷處。〔25〕窈（yǎo咬）：幽遠。〔26〕廓其有容：廣闊而有所容。其：猶“而”。〔27〕繚（liáo遼）：屈曲。〔28〕徜徉（chángyáng常羊）：自由自在地來來往往。
韓愈是寫贈序的能手，本文尤為名作。文章以描繪見長，而議論風生，又具濃厚抒情色彩。
就結構藝術而論，全文可分三段。開篇第一段是敘事、寫景。著意勾勒出一幅清靜幽邈的境界，把盤谷渲染成一個超脫塵俗的人間凈土，用筆不多，而文幾經轉折深化，寫得波瀾起伏，跌宕有致。
接著，作者借友人李愿的話來描寫三種類型的人物，也就是文章的第二大段，這是本文的中心所在。這一大段文字，看似三個獨立結構，實則文苦連環，互相勾鎖。第一類，是極寫權貴們的聲威煊赫和侈靡逸樂。權貴們憑什么能這樣施展趾高氣揚的淫威呢？回答是“遇知于天子”。這是作品的點睛之筆，一語道破了中唐時期帝王的昏庸和吏治的腐敗，表現了韓愈對政治敏銳的洞察力和語言的高度概括能力。這一“遇知”所涵容的微意，實在值得深思。
第二類，寫隱者與世無爭和自甘淡泊的生活。固然是寫隱士的安貧樂道，潔身自好，同時也揭示了權貴者威福背后的殺戮和爭奪。一筆二寫，情趣橫生。
第三類，寫趨炎附勢之輩的丑態。作者用形象語言，恰當而生動地描繪出他們利欲熏心、攀附權貴的令人厭惡的形態和謹小慎微、仰人鼻息的窮情極相。文章愈是對這類庸碌小人加以諷刺和鄙視，就愈是能襯托出隱者的清白和高潔。
作者對以上三類人物的描寫，筆墨有濃有淡，行文有繁有簡，各極情狀，字里行間，傾注了作者無限的愛憎。在寫法上，是通過人物行動的描繪和對景物的抒寫來體現主題的，這就給讀者留下了廣闊的思維空間。
從文章的敘事來看，行文至此，業已完成，但從抒情來說，作者余意仍未酣盡，故最后一段，采用韻味極濃的詩歌來唱嘆李愿所隱居的盤谷，同時也表達了作者的企慕和向往之情。這一段看似獨立成章，實則與前諸段互相關聯照應。如歌中的“盤之土，維子之稼；盤之泉，可濯可沿；盤之阻，誰爭子所”，同文章第一段的“盤谷之間，泉甘而土肥，草木叢茂，居民鮮少”和第二大段的“窮居而野處，升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諸文字，都是同隱者之樂的描寫相為呼應的，也是同中間一大段寫權貴和小人們的穢垢庸碌作比，從而更突出隱者的安適和高潔。這些描寫，決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在反復詠嘆中加強了語言的音節美，對文章的內容來說，也起了深化作用。
這是(shi)一篇散(san)體文(wen)，而在具(ju)體描寫(xie)上卻多用排比對偶句式，時韻時散(san)，錯落(luo)有致(zhi)，語言精練警策(ce)，筆法靈活多變，氣(qi)勢奔放酣暢，堪稱是(shi)合散(san)駢于一爐的(de)(de)抒(shu)情佳(jia)作。宋大文(wen)學家蘇軾(shi)在《跋退(tui)之送李愿(yuan)序》中(zhong)贊嘆(tan)說(shuo)：“唐無(wu)文(wen)章，唯韓退(tui)之《送李愿(yuan)盤谷(gu)》一篇而已。”這話未(wei)必全面，但也可以說(shuo)明(ming)此文(wen)受到后人重視的(de)(de)程(cheng)度了(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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