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終無所忌憚,與內侍曾擇凌忽諸將,或踞坐洗足,立諸將于左右,聲喏甚至馬前,故疾之者眾。——《宋史·宦者傳》(譯文:康履始終無所忌憚,和內侍曾擇一起,凌辱諸位將領。有時候高坐著洗腳,讓各位將領站立左右,甚至在馬前大呼小叫,所以痛恨他的人很多。)
壹
王朝搖搖欲墜,皇帝撒歡逃命,這太監還趾高氣揚。
軍人發動政變,皇帝自身難保,這太監成了犧牲品。
這就是南宋太監康履。
貳
所謂“建炎南渡”是指南宋建炎年間(1127年—1129年),宋高宗趙構從河南商丘出發,渡淮河、過長江,經揚州、到杭州,一路向南逃竄。
這其中,最慘的是從揚州大潰敗。
當時,金兵打到了安徽天長,距離揚州只有大概六、七十公里的樣子,據說正在做著活塞運動的趙構聽到戰報,直接就嚇痿了,從此不能生育。
趙構帶著少數幾個隨從倉皇南逃,傳說中康王泥馬渡江的故事就發生在這時候。
在這少數幾個隨從中,就有從康王府就一直跟著趙構的太監康履。
叁
事實上,揚州大潰敗也有康履的責任。
因為當時的樞密院使王淵(相當于國防部長),外界傳聞正是由康履推薦的。
康履是不是有能力推薦王淵暫且不說,但王淵靠著和康履關系莫逆,才平步青云,這一點是肯定的。
當時進攻的金國部隊大概有五、六千人,即使困守揚州也沒到世界末日,但是皇帝率先逃跑,王淵絲毫不作抵抗,緊跟著撒丫子。
王淵號稱斷后,實際上卻把戰船用來裝載自己搜刮來的金銀財寶,反而把數萬部隊以及寶貴的戰馬統統放棄。
這些金銀財寶也有康履的份子。
肆
好不容易,護駕的軍隊追上了逃跑的皇帝,大隊人馬繼續向南緩緩進發。
驚魂稍定的康履又開始故態復萌,作威作福。
皇帝晚上要住宿,其實好言好語和老百姓說,老百姓多半也會騰出自己的房子給皇帝住,畢竟天子的名頭放在那里。但是,康履們非要擺出一副強盜做派,強占民居,還要順手牽羊,弄得民怨紛紛。
要不是沒有功能,估計有點姿色的民女也能搶上一大堆。
大隊人馬經過吳江的時候,一幫子太監竟然還搞了了射鴨子比賽,個個喜笑顏開,玩得很嗨,完全沒有逃亡的凄凄惶惶。
到了杭州,以康履為首的太監們不是想著怎么聯絡各路文臣武將,反而大張旗鼓地去錢塘江觀潮,這是來旅游的節奏嗎?
就連隨軍的將領苗傅都看不過去了:“皇上顛沛流離至此,那些人居然還敢如此。”
正是這個苗傅,后來要了康履的命。
伍
康履這些做派由來已久。
早在趙構還沒有當皇帝的時候,他就是康王府的太監頭子。趙構到金國軍營做人質,他陪伴左右。趙構建立大元帥府,高舉抗金大旗,他充當的是機要秘書的角色。
又是親信,又有大權在握,康履索賄受賄,四處搜刮,烏煙瘴氣,一地雞毛。
宋人本來就有看不起武將的傳統,康履仗著趙構親信的身份,更是變本加厲,完全沒有想到,亂世中刀把子的重要性。
史書記載了康履邊洗腳邊召見將領的故事。
一千多年前,漢高祖劉邦也是在洗腳的時候接見酈食其、英布這一文一武的。
可是,你康履一個太監,能和劉邦相提并論嗎?
陸
趙 構逃到了杭州,覺得安全了,太平無事了。
但其實,一股暗流正在軍隊里涌動,一種情緒正在軍人中發酵。
暗流的源頭在兩位護駕武將苗傅、劉正彥這里。
苗傅、劉正彥不滿意的地方主要有三點。
第一點,王淵升官速度太快,而且即使犯下揚州大潰敗這樣的大錯,依然只是降職,繼續主持工作。
第二點,太監們胡作非為,特別是看不起軍人,不把軍人當人看,搜刮民脂民膏的時候也沒有軍人的份。
第三點,趙構一味逃跑,而部隊里士兵大多是北方人,部隊的情緒很不穩定。
苗傅、劉正彥開始在部隊里煽動、串聯,暗中策劃著一場兵變。
柒
公元1129年3月26日,苗劉兵變爆發。
兵變的第一階段:殺王淵。
苗傅、劉正彥以“郊外有賊”為借口,把軍隊拉出軍營,事先埋伏,然后等王淵退朝時,伏兵四起,宣稱王淵勾結太監準備謀反,劉正彥將其親手殺死。
兵變的第二階段:殺康履。
軍隊一面包圍康履在皇宮外的住處,大肆捕殺太監,一面進軍皇宮,喊出“清君側”的口號,兵臨城下。
宋高宗趙構在城樓上安撫軍隊,好言好語,但苗傅不為所動,堅決要求殺掉康履、藍圭、曾擇三個太監。
趙構左思右想,下不去手。一旁的官員有的說今天這事,不殺幾個太監,就過不去。有的說,一個太監,殺了就殺了,沒啥可惜的。
趙構不得已,只好用竹籃將康履垂吊下城交給造反的軍隊,早已癱軟的康履一落地,就被咔嚓一刀腰斬。
捌
苗 傅、劉正彥不依不饒,又逼迫趙構將皇位禪讓給三歲的皇太子,改元明受。這次政變,史稱“苗劉之變”或“明受之變”。
兵變消息傳出后,各地將領紛紛采取勤王平亂的立場,出兵鎮壓。
一個月不到,苗傅和劉正彥見局勢失去控制,又重新把趙構扶上皇位。
沒多久,苗傅和劉正彥都在逃亡的路上被俘,在南京被處決。
玖
趙構還是很念舊情的。
在兵變平息后,除了封賞平叛的將領之外,還追贈康履一個“榮節”的謚號,也算是對得起這個胡作非為的太監了。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象棋里有“棄車保帥”的戰術,康履的價值還不到一個“車”,最多也就是個“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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