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晚清中興四大名臣”,有幾種說法。比較流行的一種,是曾、左、李、張,即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張之洞四人。
實際上,在這四人當中,張之洞算是“出道”比較晚的。平定太平天國和捻軍時,張之洞還沒有嶄露頭角。所以在最初的版本中,“晚清中興四大名臣”中代替張之洞位置的,是胡林翼。
胡林翼是道光十六年(1836年)進士,咸豐初年湘軍的奠基人之一。論對湘軍的貢獻,胡林翼并不遜于曾國藩。不過,胡林翼死得比較早,在咸豐十一年(1861年)就去世了,彼時正是平定太平軍垂成之際。所以胡林翼后來名氣沒有曾國藩大,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胡林翼的岳父,是我們之前提到過的兩江總督陶澍。這兩翁婿之間,還有過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
清人筆記記載,胡林翼年輕時,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喜歡去“冶游”。說得明白點,就是“恣意聲伎”,喜歡去逛煙花之地。陶澍向來對自己下屬很嚴格,下屬有去“冶游”的,都要被他責罵,但卻獨獨不責罵胡林翼。
陶澍下面有些幕僚覺得不公平,告狀說為什么你女婿可以花天酒地,我們卻不行。陶澍回答說:“潤芝(胡林翼的字)他日為國勤勞,將無暇晷以行樂,今之所為,蓋預償其后之勞也。”
當然,這個故事不一定可信。但后來胡林翼投身軍旅后,確實把畢生精力都投入到了與太平軍的作戰中,無暇休息,直至死在任上。《清史稿》載:“林翼久病,聞文宗崩於熱河行在,大慟嘔血,八月,卒。”當時為咸豐十一年,文宗皇帝剛死在熱河不久。
胡林翼是嘔血而死,在正史中已有記載,這點是無需質疑的。只是在《清史稿》中,把胡林翼嘔血說成是因為聽到咸豐去世,悲傷過度,把他塑造成了一個忠臣良將的角色。
不過,根據薛福成的《庸庵筆記》,胡林翼死前咯血,其實是另有他故。
薛福成記載,胡林翼臨死前,正是清軍圍攻安慶之時。只要攻克安慶這一“鎖鑰”之地,即可將太平軍勢力分而殲之。在安慶戰役之前,胡林翼前往視察戰場地形,胸有成竹地笑道:“此處俯視安慶,如在釜底,賊雖強,不足平也。”
但行之江邊時,胡林翼見到兩艘洋船鼓輪西上,速度之快,非尋常風帆所能及。胡林翼見此,“變色不語,勒馬回營,中途嘔血,幾至墜馬。”
按薛福成的說法,胡林翼本來久病在身,突然嘔血,并不是因為聽聞皇帝駕崩,而是在這次視察戰場時,受到了洋人輪船的刺激。
胡林翼之所以因兩艘輪船而大慟嘔血,其實是對清朝已經遠遠落后于世界的一種憂懼。
面對聲勢浩大的太平天國運動,胡林翼可以笑著面對,絲毫不以為慮,那是因為農民起義、冷兵器的戰爭,中國歷史上已經經歷過太多次,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東西,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已經足以應對。
但是打開國門面對世界,才發現清朝已經夜郎自大太久,已經被西方遠遠拋離。洋人的渡輪已經開到了內河,清廷卻還在用快馬驛站來傳遞消息。與太平天國的叛亂相比,洋人的侵略才是真正的腹心之患。胡林翼因思慮過度,加重了病情,不數月間,就病歿于軍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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