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雉新寡的時候,匈奴史上最偉大的單于專程寫信來調戲她。她并不算美,甚至不算年輕。之前人們叫她呂雉,野雞的寓意符合她鄉下女人的身份,直到她嫁給劉邦。權力是最好的興奮劑。
她給群臣講了個笑話。說劉邦年輕時曾找一個算命先生看相,那位先生端詳了一陣,道:哈哈!善生養!整個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沒有之一)講了個笑話,卻沒有人敢笑。老資格的人依稀記得,當時身為沛縣知名二流子的劉邦對這樣的言論給予了高調反擊揍得那位先生嗷嗷直叫。被人斷言“善生養”的劉邦,后來果然生了一堆兒子。而算上剛才在驚恐中死掉的那個,這么多的皇子,直接或間接地,正好被呂雉殺了一半。
當然,這里面不包括呂雉唯一的親生兒子劉盈。劉盈的智商以及情商都讓呂雉傷透腦筋,后來她決定采用斯巴達式的殘酷教育。她選擇的“老師”是劉邦生前最寵愛的戚夫人。這位嬌弱的美人被刺瞎雙眼,熏聾耳朵,割掉舌頭,斬斷四肢,像豬狗一般蠕動在糞池里。但當糞水濺在戚夫人活色生香的臉上時,呂雉又擔心這樣的畫面對一個17歲的青春期男孩來說,似乎太過香艷……幸好,她乖巧的兒子只以不省人事來作答。
呂雉把這次斯巴達式教育的失敗歸結于劉邦。“姓劉的,愛摔孩子玩!”劉盈和姐姐小時候曾在同一輛車上跟隨劉邦逃亡,為減輕重量、逃避追兵,這雙小兒女三番五次被父親扔下馬車。兒子怕是摔壞了腦袋,呂雉總是這樣想,但她從來不說。以一個母親的慈悲。
呂雉為劉邦做過很多事。在他被秦軍和項羽攆得雞飛狗跳的時候,她為他吃過牢飯,當過戰俘,幸運地被放回家后,又繼續若無其事地為他贍養老幼;在他還沒坐穩江山,幾個獨立軍閥像針尖一樣扎著他的屁股的時候,是她親自出面,以女性的懷柔與偽善,將一場場兵變叛亂扼殺于無形。可他并沒有為此感激。
因此,當呂雉想冊封幾個娘家人,卻被一群臣子叫囂著“高祖與臣等白馬盟誓,非劉姓者,不為王”時,她有足夠的資本,回答一聲簡短而優雅的“放屁”。
后來,有人用一句精準的比喻來形容她的丈夫:劉邦就像一個袋子,自身空空如也,但正因如此,才更顯示出他領袖般的包容力。
放屁!聽說之后,她忿忿地想。這個袋子,裝得下陳平的盜嫂,裝得下張良的女裝癖,裝得下雍齒的羞辱謾罵,卻獨獨裝不下我!
可她已經忘了,她是從什么時候被尊稱為“呂后”,而非簡單粗魯的“呂雉”的。后人也常稱呼她為“漢高后”,意思是,漢高祖的皇后。劉邦的確是沛縣的二流子,但他也的確是個袋子,袋子里也裝著她的體貼和賢惠,以及她后來那些并不能算太過出格(和武則天比)的報復。
沒有人會記得一個二級鄉鎮的鄉下女人。她是應該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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