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德祿
一生能有多少
落日的光景?
遠天鴿的哨音
帶來思念的話語;
瑟瑟的蘆花白了頭
又一年的將去。
城下路是寂寞的,
腥紅滿樹,
零落只合自知呢;
行人在秋風中遠了。
辛笛
朦朧詩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它主要著眼于詩所造成的一種朦朧含蓄的審美境界而言,因而它不為某種詩歌創作流派所專有;同時,造成詩歌朦朧含蓄的審美境界的手法也是多種多樣的。其中,尋找詩人心境情緒的客觀對應物即是形成詩的朦朧含蓄美的常用手法。
人是社會之果,也是自然之花。自然環境中的種種物象與人類的情緒之間存在著互相對應亦即互相嵌合的關系。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中被稱為原始意象(原型),在哲學中被稱為對應。首先把這種原始意象說(原型說)和對應論從心理學和哲學領域中移植到詩的領域中的是法國象征主義詩人波特萊爾。他認為外界事物與人的內心世界能互相感應、契合,詩人可以運用有聲有色的物象來暗示內心的微妙世界。美國現代派詩人艾略特則把這種“客觀對應物”的理論發揮到了極致,甚至認為“表達情感的唯一的藝術方式便是為這個情感尋找一個‘客觀對應物’”。正因為詩人的情感與客觀對應物之間有一種若隱若現;若斷若續的對應關系,這就造成了詩的朦朧含蓄之美,而避免了直白淺露之弊。
辛笛在他的《辛笛詩稿·自序》中指出:“善于捕捉印象是寫詩必不可少的要素。”這里的“印象”即帶有主觀情調色彩的客觀對應物。他的《秋思》就是一例。在這首短詩中,詩人捕捉了一組印象,從而組成了一個具有濃郁主觀情緒色彩的整體印象群——“落日的光景”。這其中,有“遠天鴿的哨音”、有“白了頭”的“瑟瑟的蘆花”、有“寂寞”的“城下路”、有“在秋風中”“遠了”的“行人”,這些印象都與詩人的主觀感情的情調與色彩相對應和銜接:“遠天鴿的哨音”與“思念的話語”相應,都是一樣的淡遠輕微而渺茫;“瑟瑟的蘆花白了頭”則一語雙關,詩人與蘆花是一樣的青春已逝;腳下是“寂寞的”“城下路”,遠處是“在秋風中”“遠了”的“行人”,眼前與將來都是一樣的寂寞和凄涼。這些滿孕著情調和色彩的印象——客觀對應物,就使這一片“落日的光景”籠罩上并沁透出一股濃重的詩人主觀情緒的氣氛。《秋思》聽表現的,正是這樣一種孤獨、寂寞、凄涼、清哀的情思。在詩人看來,這種情思是人生難以擺脫的,即使一時的“腥紅滿樹”,也“自知”難免“零落”——在這里,表面的繁華熱鬧,在詩人憂思的外射下,也成了詩緒的反襯。
古人論詩的創作過程,一曰“即景生情”,二曰“因情生景”,但無論“景生情”抑或“情生景”,情與景之間必相關,古詩話謂之“關情”,這恐怕也就是指的對應關系吧?由此看來,無論中外古今,新詩舊詩,詩理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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