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場上，沒有誰敢說自己是絕對的勝利者。

盡管我們已經能夠規避絕大部分肉眼可見的威脅(xie)，但在我們無法窺視(shi)的細(xi)微之處，疫情有時(shi)候猶如滔滔江水，洶涌而來。

約八百(bai)年(nian)前(qian)的金國，整個國家都被“看不見”的敵(di)人(ren)拖進了地(di)獄(yu)。

一(yi)、 在錯誤的(de)時間、錯誤的(de)地點，汴(bian)京大疫彌漫而(er)來(lai)

金(jin)(jin)正大九(jiu)年，亦即改元(yuan)后的(de)天興(xing)元(yuan)年（1232），金(jin)(jin)國(guo)歷(li)史上的(de)關鍵一(yi)年。這(zhe)年蒙古與宋合作攻金(jin)(jin)，覆滅的(de)斷崖橫亙在金(jin)(jin)國(guo)面前。但在史家大篇幅(fu)地記載蒙古與宋的(de)聯手，以(yi)及金(jin)(jin)的(de)敗退的(de)時候，卻紛紛避開了改元(yuan)前后的(de)一(yi)場流行于汴京的(de)大規(gui)模(mo)疫情(qing)。

這(zhe)場疫(yi)情(qing)在(zai)《金史(shi)》中只有(you)“汴(bian)京(jing)大疫(yi)，凡五十日，諸門出(chu)死者(zhe)九十余(yu)萬人(ren)，貧不能葬者(zhe)不在(zai)是數……（六月(yue)）辛未，復修汴(bian)城(cheng)。以疫(yi)后(hou)，園戶、僧道(dao)、醫師、鬻棺者(zhe)擅厚利，命有(you)司(si)倍(bei)征之，以助其用(yong)”這(zhe)短(duan)短(duan)幾(ji)十個字的(de)(de)記載(zai)。但(dan)那(nei)“沒有(you)感情(qing)”的(de)(de)“九十余(yu)萬”，是當時汴(bian)京(jing)城(cheng)約兩百萬居民中的(de)(de)45%。史(shi)官們選擇緘口(kou)不言(yan)，最后(hou)還是參與了救治的(de)(de)“金元四大家”之一的(de)(de)名(ming)醫李(li) 杲 留下了相關(guan)的(de)(de)《內外傷辨(bian)惑論》。

《內外傷辨惑論》載：“向者(zhe)壬辰(chen)改元，京師戒(jie)嚴，于三月(yue)下旬受(shou)敵者(zhe)凡半月(yue)，解圍之后，都人之不(bu)(bu)受(shou)病者(zhe)，萬無一(yi)二。”結(jie)合《金史》六月(yue)疫情(qing)(qing)結(jie)束的記(ji)載，那么(me)這場(chang)疫情(qing)(qing)大抵(di)是在這年二月(yue)下旬就出現，在四月(yue)達到(dao)巔峰(feng)。只是更多的具體信(xin)息，相關研究者(zhe)們至今(jin)仍找尋不(bu)(bu)到(dao)。

不巧的(de)是(shi)，疫(yi)情肆虐的(de)這一時段正是(shi)金哀(ai)宗(zong)北逃至歸(gui)德(de)府(fu)，汴京(jing)由隨(sui)即(ji)發動兵變(bian)并投降(jiang)蒙(meng)古(gu)的(de)崔立駐守的(de)時期。崔立治下的(de)汴京(jing)城，即(ji)便(bian)沒有瘟疫(yi)的(de)出現，也全(quan)然稱得(de)上是(shi)一個(ge)“人間地(di)獄”——崔立及其部下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是(shi)故汴(bian)京大疫(yi)的爆發，其首要原因就是(shi)戰亂(luan)。蒙古(gu)(gu)入侵(qin)金國，制造(zao)了金國舉(ju)國混亂(luan)的大局。這(zhe)年三月，為攻下歸德府(fu)，蒙古(gu)(gu)大軍曾決黃河之堤(di)灌城。涌出的黃河水雖未直接波(bo)及汴(bian)京，但對汴(bian)京周遭的生態環(huan)境造(zao)成了巨(ju)大破壞。飲(yin)用水污染、環(huan)境惡化、媒介昆(kun)蟲密度增大……這(zhe)些都為疫(yi)情的爆發埋下了“伏筆”。

而崔立在汴(bian)京城的(de)胡作非為，以及因戰(zhan)亂而涌入(ru)汴(bian)京的(de)大(da)量(liang)流民，使得(de)本就因人(ren)口密度大(da)而易(yi)發(fa)生(sheng)公共(gong)衛生(sheng)事(shi)件的(de)汴(bian)京成為板上(shang)魚肉。

不(bu)幸的(de)(de)是，當時汴(bian)京(jing)(jing)所(suo)面臨(lin)的(de)(de)困境還(huan)不(bu)僅戰亂這一點。在《金史》記下的(de)(de)汴(bian)京(jing)(jing)大疫前，“（五月(yue)）辛(xin)卯，大寒(han)如冬”的(de)(de)天氣(qi)吸引了幾乎每一位汴(bian)京(jing)(jing)大疫研究者的(de)(de)視線。因為異常(chang)的(de)(de)天氣(qi)會影響人(ren)體的(de)(de)免疫能力，亦(yi)破壞農業生產，讓(rang)人(ren)們在災難來臨(lin)時更加脆弱(ruo)。

戰(zhan)爭(zheng)造成(cheng)的(de)巨大(da)(da)精神壓力(li)、人口密度(du)的(de)陡(dou)然增(zeng)大(da)(da)、食物的(de)匱(kui)乏(fa)、氣候的(de)極端、生存(cun)環境的(de)惡化……“予(yu)目壬辰首亂以來，民中燥熱(re)之氣者，多發熱(re)，痰結咳嗽。醫又不(bu)識時變(bian)，投(tou)半夏、南星等，以益其燥熱(re)，遂至咳血，腎涎逆涌，咯吐不(bu)已，肌肉干枯而(er)死(si)者多矣。”這(zhe)就是李 杲 對當時城中染病(bing)者的(de)描述。

二、 各路醫學(xue)家對汴京大疫(yi)病情的分析

因為關于(yu)汴京大疫(yi)患者病況的(de)記載，有且僅有李杲一人的(de)描述，所(suo)以(yi)對于(yu)病因的(de)判定(ding)，后人只(zhi)能以(yi)李杲的(de)記載為依據(ju)。但因為對這(zhe)段(duan)記載理解的(de)不同，人們得出了(le)這(zhe)場(chang)瘟疫(yi)是“流(liu)行(xing)性腸胃病”、“真性傷(shang)寒”、“肺鼠疫(yi)”、“流(liu)行(xing)性感冒”、“感染性肝炎(yan)或鉤(gou)端螺(luo)旋體病”等多種結論。其(qi)中有關“肺鼠疫(yi)”的(de)說法流(liu)傳最廣(guang)。

此說的(de)支持者(zhe)認為(wei)，李杲(gao)所載的(de)患(huan)者(zhe)“發(fa)熱”、“咳血”、“咯吐(tu)”等癥(zheng)狀與肺鼠(shu)疫(yi)(yi)癥(zheng)狀相似。但(dan)反(fan)對者(zhe)認為(wei)，當(dang)時(shi)并無鼠(shu)情記載，且(qie)患(huan)者(zhe)的(de)死亡時(shi)間及死亡特征也與鼠(shu)疫(yi)(yi)相差甚遠。且(qie)從研究(jiu)本身來看，“任何利(li)用中國的(de)歷史(shi)(shi)記錄把某次疫(yi)(yi)病確(que)認為(wei)鼠(shu)疫(yi)(yi)的(de)歷史(shi)(shi)學家都要面對嚴肅的(de)方法問題(ti)”。

時至(zhi)今日，汴京(jing)大疫的(de)(de)病因仍(reng)舊沒有定論。當初經歷并記錄下這場疫情的(de)(de)李杲，也只能把九十(shi)萬(wan)人的(de)(de)喪生歸結為(wei)“飲食(shi)不節，及勞役所傷”。而(er)成書于元代的(de)(de)《金(jin)(jin)史(shi)》對汴京(jing)大疫再無(wu)更多記載，恐怕還因為(wei)這場疫情不僅成了壓死金(jin)(jin)國的(de)(de)最后一根“稻(dao)草”，還影響到了蒙古。

三、 汴(bian)京大疫(yi)的影響

汴京(jing)大疫的染病者，包含(han)部分士兵(bing)，因而(er)這(zhe)直接影響了金軍的戰(zhan)斗力(li)。然而(er)覆巢(chao)之(zhi)下無完(wan)卵，一(yi)些蒙古士兵(bing)也(ye)在與(yu)金人的接觸中成為瘟疫的目標。

瘟疫無差別攻擊，金(jin)人(ren)人(ren)心惶惶，蒙(meng)古(gu)軍更是如此(ci)。這年夏(xia)蒙(meng)古(gu)撤離河南(nan)，對外(wai)宣稱的是天熱避暑，但只(zhi)撤出汴京(jing)所(suo)在的河南(nan)，個(ge)中原因不(bu)言而喻。

瘟(wen)疫還沒有完(wan)全(quan)控制，大饑荒(huang)也接踵而(er)來。“歲(sui)饑人相食”、勞動(dong)力匱乏，讓河南直接從此(ci)前(qian)的金(jin)國中心成為神(shen)州“荒(huang)野(ye)”。因而(er)汴京大疫不僅是金(jin)國遭遇的一場(chang)災難(nan)，也是影(ying)響(xiang)了(le)元代中原(yuan)地區經(jing)濟發展的一個(ge)罪(zui)魁禍首(shou)。

雖然汴京大疫已(yi)經過去近八百年，我們(men)很難明了當時(shi)的(de)具體情況(kuang)。

人類與疾病抗爭的路依舊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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