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8年(nian)4月6日，以天(tian)皇為(wei)首(shou)的(de)(de)日本新政府，發(fa)布(bu)具有政治綱領性的(de)(de)《五(wu)條(tiao)誓文》，6月11日公(gong)布(bu)《政體書》。9月3日天(tian)皇下詔將(jiang)江(jiang)戶改(gai)稱東(dong)京。10月23日改(gai)年(nian)號為(wei)明治。1869年(nian)5月9日遷都東(dong)京。
同年十(shi)二(er)月(yue)十(shi)二(er)日(ri)（農歷(li)），曾國(guo)藩由兩江調任(ren)直隸總督(du)，入京(jing)覲(jin)見(jian)。此當是他首次與垂簾聽(ting)政后的慈禧太(tai)后會面。
此時，曾國藩撲滅太平天(tian)國之亂(luan)已四(si)年(nian)。這位歷(li)史造(zao)就的人物(wu)，以書生而帶兵，十(shi)數年(nian)“以殺人為業”，化(hua)解了一場王朝危機(ji)。
慈禧則由(you)后妃而(er)成為黃幔(man)簾后面、帝(di)國(guo)的實(shi)際掌權者(zhe)，也(ye)已(yi)經有七年(nian)之久。
在當(dang)日(ri)的日(ri)記里，曾國藩記下了(le)這次(ci)歷史性的會(hui)面，同時亦(yi)是對(dui)從咸(xian)豐十一(yi)(yi)年十一(yi)(yi)月一(yi)(yi)日(ri)（1861年）開始(shi)的“垂簾(lian)聽政”的現場細節實錄。
按他(ta)在(zai)日記中的記載，“皇上向(xiang)西坐(zuo)，皇太(tai)后(hou)在(zai)后(hou)黃幔之內；慈(ci)安(an)太(tai)后(hou)在(zai)南(nan)，慈(ci)禧太(tai)后(hou)在(zai)北”，他(ta)進門后(hou)跪下奏稱“臣曾國(guo)藩恭請(qing)圣安(an)”，磕頭謝恩，起來(lai)走幾步然后(hou)跪于(yu)墊上回話。
在曾的日記里，只寫對話人(ren)是(shi)“太后”，并未注明是(shi)東太后慈安還是(shi)西太后慈禧。
不過據薛(xue)福成《慈(ci)(ci)安(an)太后圣德》一文所言：“東宮見大臣吶(na)吶(na)如無語者”，既然(ran)慈(ci)(ci)安(an)不善(shan)言詞(ci)，則此番與(yu)曾國藩對(dui)話必屬(shu)慈(ci)(ci)禧(xi)無疑。
▲慈禧太后(hou)畫(hua)像（左）、慈安太后(hou)畫(hua)像（右）
1868年(nian)是(shi)個什么年(nian)份(fen)呢？可以(yi)說，在19世(shi)紀，60年(nian)代于清帝國是(shi)最壞的(de)時代，也是(shi)最好(hao)的(de)時代。
一方面，內戰外患并發，太平天國(guo)占(zhan)據東南血沃長江，英(ying)法聯軍燒毀(hui)圓明(ming)園，《天津條約》后洋人溯江而上，曾國(guo)藩比(bi)之為“五胡亂華”。
另一方面(mian)，曾國(guo)藩李鴻章在和(he)太平軍的(de)血(xue)戰(zhan)中，領教并(bing)懂得了船堅炮利，作(zuo)(zuo)為帝國(guo)第一批富于(yu)思考精神和(he)實干作(zuo)(zuo)風的(de)政治家們(men)，在四面(mian)楚歌(ge)中，開始了以軍工為主的(de)自強(qiang)運動(dong)。
在(zai)三年前(qian)，即1865年9月(yue)20日(ri)，以“制器(qi)之器(qi)”為目標的江南(nan)機器(qi)制造總局在(zai)上海虹(hong)口原美(mei)商旗記鐵(tie)廠設立。
其(qi)設備(bei)主(zhu)要(yao)由三部分(fen)組成：一是曾國(guo)藩派容閎在美國(guo)購置(zhi)的機器，二是李鴻章派丁日昌以4萬(wan)兩白銀(yin)在上海(hai)收(shou)購的旗記鐵廠設備(bei)，三是蘇州和上海(hai)洋炮局(ju)的設備(bei)。
1867年，兩(liang)江(jiang)總督曾國(guo)藩以舊局地(di)(di)方狹小(xiao)，奏請遷移到高昌廟，購地(di)(di)70余畝。江(jiang)南制造(zao)總局有氣爐廠、機器(qi)廠、熟鐵廠、洋槍樓，木工廠，鑄銅鐵廠、輪船廠、火(huo)箭廠，另(ling)有庫房、棧房、煤房、文案房、公(gong)務廳，后建船塢(wu)和(he)翻譯館。
美國(guo)人(ren)傅蘭雅(ya)、林樂知和英國(guo)人(ren)偉烈(lie)亞力專(zhuan)門翻譯有利于制(zhi)造的書籍。曾國(guo)藩視翻譯為“制(zhi)造之根本”，從此產生了一種專(zhuan)門機構，不僅輸(shu)入了實用技術，也(ye)輸(shu)入了科(ke)學知識。
▲江南制造總局炮廠(chang)機器(qi)房
而年輕的慈禧太后，也(ye)壓(ya)制了守舊勢力的鼓噪(zao)，支(zhi)持曾國藩(fan)所倡導的洋務(wu)事業。在這樣(yang)一個新舊嬗遞(di)的時候，兩位的會面(mian)及對話(hua)自然讓人浮想(xiang)。然而，如果日記所載是(shi)全部的話(hua)，那(nei)么這次會見則低調(diao)得令人失望。
總結起來，慈禧(xi)太后(hou)問了(le)三方面(mian)的(de)問題：裁(cai)軍簡況(kuang)、路(lu)上(shang)是否安(an)靜、直隸上(shang)任(ren)。曾(ceng)國藩對垂(chui)詢則只(zhi)做了(le)最低(di)限(xian)度的(de)回(hui)答。
在(zai)接下來的(de)三(san)天(tian)，曾國藩連續覲見(jian)，慈(ci)禧(xi)太后(hou)所問，基本(ben)上是(shi)(shi)兩大類，一(yi)是(shi)(shi)她最關心的(de)裁撤的(de)軍(jun)人失業后(hou)會不會引發(fa)騷亂，一(yi)是(shi)(shi)拱衛京城(cheng)的(de)直隸的(de)吏治和練兵情況。
只(zhi)有在十五日(ri)的會(hui)見中，慈禧提到洋務(wu)：
皇(huang)太后問(wen)：“你造了(le)幾個輪船？”對(dui)：“造了(le)一(yi)個，第二個現在方造，未畢(bi)。”問(wen)：“有(you)洋(yang)匠否？”對(dui)：“洋(yang)匠不(bu)過六(liu)七個，中國(guo)匠人甚多。”問(wen)：“洋(yang)匠是那國(guo)的(de)？”對(dui)：“法國(guo)的(de)。英國(guo)也有(you)。”
此當是指江南制造(zao)總局(ju)1868年7月23日下水的“恬吉”號(hao)（后因光緒帝載湉繼位，為避名諱而更名為“惠吉”），耗費工料81397.3兩白銀，曾國藩取(qu)四海恬波、廠(chang)務安(an)吉之意。
這條船的(de)(de)船體和鍋爐都是自(zi)行制(zhi)造的(de)(de)，包(bao)括當時(shi)不具備自(zi)制(zhi)能力(li)的(de)(de)蒸汽機，也是購(gou)買的(de)(de)洋商(shang)舊機重新整修后裝船。
輪船建成后，出吳淞(song)口(kou)外試航，直(zhi)抵舟(zhou)山而返(fan)，顯示(shi)其(qi)航海性(xing)能相(xiang)當不(bu)錯。9月28日(ri)，又上駛江寧，由曾國藩親自(zi)登艦視察，并一路駛至采石磯。
▲江南制造總局所造第2艘艦“操江”號
用(yong)歷(li)(li)史學(xue)家楊國強(qiang)的(de)(de)話說，曾國藩是“一(yi)個(ge)以捍(han)衛傳統起(qi)家的(de)(de)人卻變成了否(fou)定傳統的(de)(de)歷(li)(li)史中(zhong)介(jie)”，而慈禧是打破祖(zu)制(zhi)，以女性(xing)之(zhi)身掌握最高統治權力之(zhi)人，兩位歷(li)(li)史性(xing)人物沒有進一(yi)步探討富國強(qiang)兵(bing)的(de)(de)政策，實在是一(yi)個(ge)很大(da)的(de)(de)遺憾。
何剛德認為這是因為慈禧太后“甫(fu)經聽(ting)政，諸事究未嫻熟”，也就是她(ta)對這份“工作”的熟悉度(du)不(bu)夠，所(suo)以只能敷衍問話。
此外，曾(ceng)(ceng)國藩(fan)(fan)的湖南(nan)話(hua)也(ye)讓(rang)講北(bei)京話(hua)的慈禧頭痛吧(ba)。在十五日(ri)的會(hui)見中，曾(ceng)(ceng)國藩(fan)(fan)說他的精力現在不(bu)好，不(bu)能(neng)多說話(hua)，不(bu)能(neng)多見屬員(yuan)（此段話(hua)有撇(pie)清(qing)和(he)舊(jiu)屬有聯絡之意），慈禧聽(ting)不(bu)清(qing)“屬員(yuan)”，尚需要陪同者(zhe)、僧格(ge)林沁(qin)的兒子(zi)為之“翻譯”。
我認(ren)為還(huan)有一個可能的(de)(de)原因，是曾國藩(fan)力圖扮演一個謹慎臣下(xia)的(de)(de)角色，畢竟他功高震(zhen)主(zhu)，又(you)以漢人身份出任直(zhi)隸(li)總督這樣一個關鍵(jian)職(zhi)位(wei)，小心(xin)翼翼明(ming)哲(zhe)保身是上策。而慈禧作為34歲的(de)(de)“非(fei)資深政治家”，對國家的(de)(de)未來，無疑也缺乏明(ming)確的(de)(de)構想。
▲曾國藩畫像
與之(zhi)相(xiang)對(dui)照的是一(yi)個很(hen)有名(ming)的逸聞。
就在(zai)(zai)一年(nian)半(ban)之前(qian)，曾國藩和(he)幕僚趙(zhao)裂文(wen)有一段對話(hua)，曾問趙(zhao)關于國家的(de)前(qian)景，趙(zhao)烈文(wen)說(shuo)清朝持續這么久，治安松懈，目(mu)前(qian)因為(wei)皇權積威仍在(zai)(zai)，不會瓦解(jie)然。然而在(zai)(zai)五十(shi)年(nian)之內(nei)，則可(ke)能(neng)“根本顛仆，人自(zi)為(wei)政”，他用了一個詞(ci)來形容王朝最后的(de)衰亡(wang)——抽心一爛。
無疑，在私下里，在信任(ren)的(de)屬下和朋友那里，曾國(guo)藩(fan)應該(gai)多(duo)次探討過這(zhe)個王朝的(de)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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