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 遠 別 對 生 活 冷 感 |
中文(wen)發明后(hou)(hou)浪(lang)這詞,和后(hou)(hou)浪(lang)本身,都沒毛病。中年人想著(zhu)向年輕(qing)人兜售生意,喊他們(men)“后(hou)(hou)浪(lang)”就(jiu)賊讓人尷尬。
占了時代紅利(li)的中(zhong)年(nian)商人(ren),雇(gu)了中(zhong)年(nian)演員用(yong)朗誦腔(qiang)念:“我看著你們(men),滿(man)(man)懷羨(xian)慕;我看著你們(men),滿(man)(man)懷敬意;我看著你們(men),滿(man)(man)懷感激”,為什么我滿(man)(man)腦子大熱天(tian)割韭菜的場(chang)景?
最忌中(zhong)年商人把(ba)不(bu)同世代的(de)對立。
一邊(bian)屏蔽了自己創(chuang)造的可能(neng),轉身拋個油膩的期許:我不行了,世界是你們的,你們多努(nu)努(nu)力(li)。
一(yi)邊是(shi)單(dan)方(fang)面(mian)對后浪(lang)尷(gan)尬的(de)想象和定義。如果(guo)懂一(yi)點(dian)青年(nian)文化,就不會對“后浪(lang)”的(de)想象這么寡淡(dan)和功利(li)。
來看看真正的浪吧。
浪就(jiu)是(shi)浪,根(gen)本沒有什么(me)前(qian)浪后(hou)浪好分(fen)。
《神奈(nai)川沖·浪里》作(zuo)于1831年,葛飾北齋70多歲。熱心人做心愛事,罷(ba)了。
葛飾北齋(zhai)老爺子親(qin)自(zi)跑到東(dong)京灣(wan)(wan)給富士(shi)山(shan)寫生。畫里富士(shi)山(shan)的(de)輪(lun)廓,一(yi)折一(yi)溝,皆與東(dong)京灣(wan)(wan)視角完全(quan)重(zhong)合。
北齋有(you)(you)沒有(you)(you)親自見過這滔天巨(ju)浪呢?有(you)(you)人說(shuo)是想象的結果(guo)。也有(you)(you)人覺得是親眼見的。
神奈川(chuan)沖的(de)(de)確能出現這樣的(de)(de)巨浪。東京灣是日本的(de)(de)入(ru)海口(kou),風浪蔚(yu)為(wei)壯觀(guan),多(duo)少(shao)通(tong)商貨船(chuan)在這打翻。何況在19世紀,漁夫用的(de)(de)小船(chuan)還是前工業時代(dai)的(de)(de)木制玩(wan)意。
巨(ju)浪(lang)伸出(chu)巨(ju)舌,包裹著三艘捕(bu)魚(yu)人(ren)的竹(zhu)筏。北(bei)齋將(jiang)(jiang)巨(ju)浪(lang)定格了,懸(xuan)浮在半空(kong),下一秒就將(jiang)(jiang)你(ni)吞噬。畫前的人(ren)也(ye)能感知(zhi)到三只(zhi)小船上的船夫的渺小與(yu)驚恐。
▲渺小的船夫
遠處(chu)的富士山顯得特別幽遠,雪線昭示這正是(shi)春天(tian)(tian)。漁夫正冒(mao)著(zhu)風浪(lang),去捕(bu)獲春天(tian)(tian)第(di)一批(pi)鮪魚。他們都想成(cheng)為第(di)一批(pi)將春魚運(yun)到(dao)碼頭(tou)上的人。
巨浪形成(cheng)一倒三(san)角,參照的(de)是西方繪畫的(de)幾何(he)學,壓力卷席而(er)來。《神奈川(chuan)沖浪里》在(zai)日(ri)本流行了好些年之后,才(cai)通過藝術(shu)品交易傳入歐洲。
歐洲(zhou)人(ren)(ren)看見(jian)它特別震驚,將這(zhe)當成東(dong)方(fang)的(de)駭人(ren)(ren)恐怖片來看:還是東(dong)方(fang)人(ren)(ren)的(de)哲學厲害(hai),人(ren)(ren)哪能控制自然的(de)力量。
▲北齋(zhai)漫畫七編之波(bo)浪的研究,葛飾北齋(zhai),木版畫,1817年
可日本人(ren)未必如此(ci)解(jie)讀它(ta)。
有(you)人說(shuo)主角不是浪,而是那三艘小(xiao)船(chuan)上的(de)漁(yu)夫。還有(you)藝評人說(shuo)這就是葛飾北齋本(ben)人的(de)精神自畫像。長久以(yi)來(lai),畫也被用于描(miao)摹(mo)人類的(de)堅韌精神。
葛飾北(bei)齋本來早該退休了(le)(le),“北(bei)齋”的(de)名號也在(zai)金盆(pen)洗手時傳給了(le)(le)弟子。但他不爭氣的(de)紈绔孫子賭錢輸(shu)光了(le)(le)家產,北(bei)齋只好重出江湖。七十多歲的(de)“新”畫手北(bei)齋,藝名叫“為一”,似乎象征回到初始,萬物歸一。
▲葛(ge)飾北齋自畫像(1839年)
在葛(ge)飾(shi)北齋(zhai)的(de)年代,還(huan)沒有藝術家一說。只能說葛(ge)飾(shi)北齋(zhai)是個出(chu)色的(de)畫匠,早年因速寫(xie)和風(feng)俗(su)畫迅速建立名聲,既(ji)受(shou)權貴賞識,亦受(shou)民間歡迎。
但到晚(wan)年,北齋(zhai)才畫出(chu)最負(fu)盛名(ming)的(de)《富岳三(san)十六景》,將(jiang)東(dong)和西的(de)美(mei)(mei)學結合到一(yi)(yi)起。版畫也算不得什么高級藝術(shu)品(pin),因(yin)為可以多印,稍有閑余(yu)的(de)百姓(xing)都可購入(ru)一(yi)(yi)幅。但我想這是(shi)藝術(shu)最原始(shi)的(de)精神,讓公眾共(gong)享美(mei)(mei)學。
而這不能算藝術(shu)的(de)(de)藝術(shu),給(gei)19世紀的(de)(de)歐(ou)洲(zhou)(zhou)人帶來了新的(de)(de)靈感。既(ji)有(you)日本傳統(tong)風景(jing)、民(min)俗畫的(de)(de)影子,又吸取了來自歐(ou)洲(zhou)(zhou)的(de)(de)透(tou)視(shi)法、幾何構(gou)圖。歐(ou)洲(zhou)(zhou)藝術(shu)家們重新思考他們到底(di)需要(yao)什么樣的(de)(de)藝術(shu)。
▲梵高星空和(he)神奈川沖浪里的合體
《富岳三(san)十六景》最(zui)受歡迎的其中一幅《凱風快晴》,原本(ben)平淡(dan)無奇的富士(shi)山占據了(le)大半(ban)的篇(pian)幅,但偏(pian)偏(pian)北齋(zhai)懂得把富士(shi)山也畫出了(le)生動的精神、人性和世界觀。
初升的(de)旭陽將死火山(shan)富士描(miao)成紅色。頂上有不(bu)化的(de)白(bai)雪。山(shan)頂嵌(qian)入云端(duan)。一片蔥郁正從山(shan)底往上攀爬……
▲凱風快晴
哪(na)怕北齋的(de)孫子沒(mei)有那么鬧騰(teng),他(ta)也依然會不(bu)停(ting)地創作(zuo)吧(ba)。除了人人皆(jie)知的(de)海浪和(he)富士山,北齋一路都在(zai)探(tan)索(suo)和(he)創新。
《日本(ben)美(mei)術史(shi)》里(li)記載(zai)葛飾(shi)北齋(zhai)說(shuo)過的話:
六歲(sui)時起,我(wo)非(fei)常狂熱地勾描事物的輪廓,到了(le)五十歲(sui)左右,我(wo)畫出了(le)一些設計;
但是在(zai)七十(shi)歲之前(qian)沒有畫(hua)出任何(he)真正不朽的(de)作品;到(dao)了七十(shi)三歲那年,我終于真正領悟到(dao)自然界的(de)鳥、蟲、魚、動物和草類樹木的(de)本質;
因(yin)此,八十(shi)歲那年我應(ying)該(gai)會有長足的進(jin)步(bu);到了九(jiu)十(shi)歲我應(ying)該(gai)能深入了解事(shi)物(wu)的真髓;
到(dao)了一百(bai)歲(sui),我應該能(neng)達到(dao)神乎其技的境界(jie);一百(bai)一十歲(sui)時,我期待(dai)每一個點、每一條線都(dou)躍動(dong)著生命力。
▲《柳橋遇(yu)雨(yu)》表現了橋上行人突(tu)遇(yu)驟雨(yu)的(de)情形。
▲《總州銚子(zi)》為《千(qian)繪之海》系列的(de)代表作
▲《百物語》
也有人將他比(bi)作東(dong)方(fang)的(de)畢加索。他倆都是穿插各種(zhong)流派,最后自為(wei)一(yi)體的(de)大(da)師(shi)。可哪怕這樣,北(bei)齋九十多歲離世前,還(huan)這么跟人說:如(ru)果(guo)上天再給我十年,不(bu)五年,我可以成為(wei)一(yi)個真(zhen)正的(de)藝術(shu)家。
當然(ran)浪(lang)不止一(yi)種。有些(xie)浪(lang)是北齋(zhai)壯闊波(bo)瀾(lan)的(de)浪(lang)。是一(yi)波(bo)一(yi)波(bo)撞(zhuang)上去的(de)。《神奈川沖(chong)浪(lang)里》以前,北齋(zhai)畫過好(hao)些(xie)浪(lang),一(yi)次比一(yi)次奔騰。
▲上圖:作于(yu)1803年(nian),畫(hua)家44歲時
▲上圖:作于1805年(nian),畫家46歲時(shi)
但不(bu)是(shi)所有浪,都是(shi)飄(piao)到十米高的浪。你沒法給浪寫個成功標準和to do list.
有些浪就是小浪。是舒緩(huan)的浪。是平靜又懶散的浪。是隨(sui)便浪。對著隨(sui)便浪喊:你(ni)再(zai)努(nu)努(nu)力(li)!再(zai)努(nu)努(nu)力(li)就可以給大海作貢(gong)獻了!再(zai)加(jia)把勁就可以給電(dian)廠發電(dian)了!天吶,過(guo)分油膩(ni)。
你可以18歲(sui)浪(lang),可以81歲(sui)浪(lang)。18歲(sui)的(de)(de)浪(lang)不會跟(gen)81歲(sui)的(de)(de)浪(lang)說,老哥,我(wo)看你不行。81歲(sui)的(de)(de)浪(lang)也(ye)不至(zhi)于跟(gen)18歲(sui)的(de)(de)浪(lang)說,有我(wo)在(zai)前頭鼓(gu)勁(jing),你得比我(wo)高(gao)一米。
南宋的(de)馬遠畫的(de)《十二水圖(tu)》的(de)浪,就是隨(sui)便浪。
多(duo)種(zhong)姿態,任君(jun)采擇。或(huo)寒(han)塘清淺,寵辱(ru)不驚(jing)。或(huo)黃河逆流,不畏(wei)反(fan)叛。或(huo)云生滄海(hai),淡(dan)然安(an)逸。大波浪不比小海(hai)浪高貴。
借用紀錄片(pian)里(li)一(yi)普通民(min)眾對《神奈(nai)川沖浪里(li)》的點(dian)評:如(ru)果(guo)你(ni)在巨(ju)浪下邊,你(ni)當(dang)然要感到恐(kong)懼。但如(ru)果(guo)你(ni)是沖浪客(ke),開心都來(lai)不及(ji)。
如果真的想(xiang)浪,沒(mei)有什么(me)前浪和后浪。
害,年(nian)輕(qing)人(ren),想怎么浪就(jiu)怎么浪。
原文首發于《新周刊》旗下公眾號“F小姐Mis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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