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里的宋江當年在鄆城縣當小吏時,表面上看起來呼風喚雨,黑白通吃,能量極大。可是他的心態并非完全放松,而是居安思危,在家中暗設藏身地窖,以備不時之需,結果還真派上用場。一句“為官最易,為吏最難”道出了宋江的心思。北宋時吏員的真實地位究竟如何呢?
小吏們的職業前景
宋代小吏要想出頭,轉為“流內官”簡直比登天還難。宋代重文(wen)(wen)風(feng),多才子,且科(ke)舉(ju)制(zhi)度(du)漸(jian)(jian)漸(jian)(jian)完善,許多出身寒素(su)的(de)讀(du)書人(ren)(ren)通過科(ke)舉(ju)進(jin)入官場(chang)。北宋官場(chang)也確實選拔出了大批精(jing)英人(ren)(ren)士,光是北宋太平興國五(wu)年(nian)的(de)進(jin)士就夠(gou)現代學(xue)者(zhe)拉出來寫(xie)研究論文(wen)(wen)的(de)了。
科舉向官場輸送了烏泱泱一大堆人,再加上承蒙祖蔭授官的,宋代官場出現大量冗員。連“學而優”都難以安排,何況無背景的“野路子”?所以宋代廣大基層小吏“宋江們”想擠上“仕途”真是毫無優勢可言。
據統計,有宋三百年(nian)也不過只有幾例京城(cheng)小吏(li)轉(zhuan)為“官(guan)”而(er)已,較之前代的官(guan)場生態實在差距(ju)太大!唐代雖然(ran)吏(li)轉(zhuan)官(guan)有難度,但起碼還可以用時間來(lai)苦熬(ao)。宋代把這條路已堵死。
宋江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早就對自己的職業前景一眼看穿,知道天花板是無法突破的。然而他偏偏又是個有理想、有抱負之人,這就造成了他內心的苦悶。“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宋江對自己評價甚高。“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在基層鍛煉磨礪“爪牙”的宋江幻想著出人頭地,一直自我定位是“猛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de)矛盾在宋江身(shen)上(shang)集中體現。
地位低要刷存在感
宋代吏員地位極低。吏是為官服務的,被官視為草芥。北宋名臣張詠為一文錢就可以殺死小吏,還留下鐵錚錚的硬話:“一日一錢,千日一千,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后人只會為張詠(yong)一身正氣叫好,卻忽略(lve)了這個犯錯的(de)小吏(li)也曾是條活(huo)生生的(de)人命。這種(zhong)情況造(zao)成吏(li)員們都有強烈的(de)不安全感,生怕哪天(tian)不對上司胃(wei)口招來(lai)禍事。
《水滸傳》里的孔目裴(pei)宣,就因與(yu)上司不(bu)對(dui)眼,被上司找茬兒(er)發配沙門島送死。
雖然(ran)說宋(song)江與時知縣(xian)相(xiang)處得不錯(cuo),是領導信賴的(de)(de)心(xin)腹之人(ren),但宋(song)江時刻(ke)能(neng)清醒認識到自身(shen)地位低是體制造成(cheng)的(de)(de),并不是靠一(yi)人(ren)之寵就能(neng)改(gai)變,所以(yi)他要(yao)另尋存在感。
多條朋友多條路,這是宋江奉行的一條重要處世原則。他靠仗義疏財,救困幫扶,大搞慈善來打造自己的江湖形象,博得“及時雨”的美譽,不僅能彌補小吏身份的存在感不足,還能給自己開財路、留后路。萬一哪天失(shi)寵(chong)于上司,江(jiang)湖(hu)上還能有個(ge)容身(shen)之處。
后來(lai)在他犯(fan)下(xia)人命案后,果然那些江湖朋友派上用場:有的(de)給錢,有的(de)出(chu)力,有的(de)為(wei)他提供(gong)食(shi)宿……形象樹立、口碑傳播是(shi)宋江一(yi)直在抓的(de)兩(liang)件硬事,他本人也(ye)的(de)確從中收益不少。
收入低要另尋財路
宋江在鄆城縣當押司,據《宋史 職官志》記載:“置縣吏押司八人。”這“押司”是一項差役,即特定人家提供的免費勞力。宋(song)江家不(bu)在鄆城(cheng)(cheng)縣(xian)城(cheng)(cheng),而是在宋(song)家村,是村里的富戶。宋(song)老爸(ba)和弟弟都在家務(wu)農。宋(song)江在縣(xian)城(cheng)(cheng)工(gong)作其實是給公家服差役,并無(wu)工(gong)資,是打義工(gong)。這(zhe)種(zhong)情況(kuang),“義工(gong)”如果(guo)無(wu)其他生(sheng)財門路,日常開銷只能是靠家里供給。如此便(bian)容易理解為何有“天下吏人,素無(wu)常祿,唯以受賄為生(sheng)。”
吏作為官與民之間的紐帶,代表官方與民打交道,但自己既沒有地位,有沒有收入,所以吏欺民很“正常”。
《水滸傳》里塑造了一批牛氣的小吏,以吃拿卡要為能事,讓人恨得咬牙切齒。比如,監(jian)獄(yu)管理員戴宗專(zhuan)發(fa)犯(fan)人的財(cai),立下索(suo)賄規矩(ju),不給錢就要命。施(shi)管營更(geng)是利用囚徒這種免費勞動(dong)力為自(zi)己打工(gong),經(jing)營快活林酒(jiu)店(dian),還貼金說是為了(le)繁榮(rong)當地經(jing)濟。
我們的宋押司當然也不會免俗。比如,他給生辰綱大劫案的通緝要犯通風報信后有一百兩金子的酬勞(雖然沒收)。押司的日常工作就是替長官辦理案牘等事,利用職權為自己撈好處,刷好評,這是宋江熟諳之道,正所謂“吏道純熟”。
民間(jian)故事里說(shuo)的(de)(de)“揭(jie)(jie)被奪(duo)鐲”被訟師改為“奪(duo)鐲揭(jie)(jie)被”后(hou),雖然只是(shi)調(diao)換順序,可是(shi)單純的(de)(de)搶劫罪就(jiu)多(duo)了條強淫罪,這種文字功底靠的(de)(de)就(jiu)是(shi)考驗吏員們的(de)(de)業務水(shui)平是(shi)否“吏道(dao)純熟(shu)”。
《水滸傳》里清河縣令想周全武松時,也是手下吏員在訴訟文字上下功夫,把仇殺寫成“斗殺”,以此來周全武松。由此可以推想,這些都是留給吏員索賄的可發揮性空間,接下來就看吏員的本事了。
地位(wei)低(di)、零(ling)收入、無(wu)前途,這是“為吏(li)難”的現實處境。不甘心的小(xiao)吏(li)們必然要從其(qi)他方面尋求突破來彌(mi)補這些不足。
文:劉櫻姝
參考資料(liao):《水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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