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tang)詩(shi)歌的(de)兩(liang)座高峰，莫過于“詩(shi)仙”李(li)白和“詩(shi)圣”杜甫了。
但是(shi)，作為兩(liang)個(ge)才華(hua)橫溢(yi)的詩人，一(yi)“仙(xian)”一(yi)“圣(sheng)”到(dao)底有何區別呢？為什(shen)么李(li)白不(bu)能是(shi)“詩圣(sheng)”，杜甫不(bu)能是(shi)“詩仙(xian)”呢？
這就涉及到“仙”與“圣”在文化領域里的具體內涵差異了。
李白(bai)“詩(shi)仙(xian)”之名，來自于(yu)賀知章
說起這(zhe)個賀知章，估計(ji)人們對他的(de)印(yin)象也就是(shi)《詠(yong)柳(liu)》和(he)《回鄉偶書》這(zhe)樣兒時經常誦讀的(de)名作了，但對這(zhe)個人具體(ti)情況并不是(shi)很了解。
賀知(zhi)章(zhang)和李白、杜甫一樣，也有一個稱號，叫做“詩狂”，因為(wei)他(ta)的作(zuo)品沒有流傳太多(duo)，所以現(xian)代(dai)人(ren)能讀到他(ta)的作(zuo)品也很少。
但是，他在當時可是威名赫赫的人物，甚至可以說是文壇執牛耳者。
“吳中(zhong)四士”、“飲中(zhong)八仙”、“仙宗十友”等等稱號(hao)，和王維、張若虛、陳子(zi)昂、李白、孟浩然(ran)等等大家并(bing)列，賀(he)知章也是這(zhe)一個圈子(zi)里的人(ren)物，并(bing)且年歲還是較長(chang)的。
據《本事詩(shi)》記載，李白當時(shi)還(huan)是一(yi)個(ge)青年(nian)人，剛剛出道(dao)，從川蜀來到長安中原一(yi)帶。有(you)人說是他去拜訪了一(yi)下詩(shi)壇前輩(bei)賀知(zhi)章，也有(you)說是賀知(zhi)章聽(ting)說過李白之名，主動來探望他。
當時李白小有名氣，但絕對沒有像之后那么出名。
賀知章問他(ta)，有沒有近期創(chuang)作的(de)詩(shi)歌(ge)，想要欣賞一下，于(yu)是李白就把剛寫(xie)不久的(de)《蜀道(dao)難》呈了(le)上去。
賀知章讀罷之后，驚嘆異常，稱贊再四，稱李白為“謫仙”。
不(bu)論具體情況(kuang)如何，這兩個人是坐在(zai)一起喝了一頓酒(jiu)，還鬧出(chu)了一個“金龜換酒(jiu)”的佳話。
一個(ge)名望卓著的(de)詩壇前輩，和(he)一個(ge)剛(gang)剛(gang)出道的(de)文學青年坐(zuo)在一起，本身(shen)就是(shi)一件引人(ren)關注(zhu)的(de)事，更(geng)別(bie)說(shuo)還有這樣(yang)一個(ge)高評價，李(li)白一下(xia)子天下(xia)聞名。
其實賀知章沒有說李白的詩歌(ge)風(feng)格(ge)如何有“仙(xian)氣”，只是認為他的才(cai)華(hua)只有仙(xian)人(ren)才(cai)有，既(ji)然(ran)在(zai)凡塵之中，那自(zi)然(ran)就是天上“謫仙(xian)”了。
“詩仙”這一稱呼本來是和作品風格無關的，只是稱贊李白的才華。
但是(shi)又因為李白的(de)詩歌作品確(que)實“俊逸瀟灑”、“汪洋恣意”，別人根本模仿不來，就像天上的(de)仙人一(yi)樣，不可捉摸，只能膜拜。
所以，“詩仙”這(zhe)一稱(cheng)號也就(jiu)名副其實了，并且(qie)從一句夸贊(zan)之語衍變成為了和作(zuo)品(pin)風(feng)格息息相關的(de)一個稱(cheng)呼。
杜甫“詩圣”，這個“圣”字大(da)有講究
在古代，“圣”這一(yi)稱(cheng)呼是(shi)(shi)不會隨意冠(guan)名的(de)(de)，尤其是(shi)(shi)在正統文(wen)壇(tan)之上，在“言(yan)志載(zai)道(dao)”的(de)(de)詩文(wen)領域里，這是(shi)(shi)一(yi)種莫(mo)大的(de)(de)殊榮。
李白雖然(ran)名為“詩仙”，但畢竟離普通人太遠，影響有限，但杜甫的(de)“詩圣”，就是在(zai)整個社(she)會中有著(zhu)極為崇高地位(wei)的(de)象征。
古代有一種“圣人”情結。
在儒(ru)家(jia)成為正統之前，堯舜禹等(deng)上古賢君被稱為“圣人”，道家(jia)等(deng)學說更是直接認(ren)為圣人是參透了天地至理的存在。
這一傳統有(you)一個說法(fa)，叫(jiao)做：
圣人與天地合其德。
而(er)儒家成為正(zheng)統之(zhi)后，“圣(sheng)”這一稱呼更是和黎民蒼(cang)生聯(lian)系起來的，比(bi)如儒家有“五圣(sheng)”：
至圣(sheng)孔子(zi)(zi)(zi)；亞圣(sheng)孟子(zi)(zi)(zi)；述圣(sheng)子(zi)(zi)(zi)思(si)；復圣(sheng)顏回(hui)；宗(zong)圣(sheng)曾子(zi)(zi)(zi)。
這個“圣”在儒家看來，是至高無上的稱謂，而杜甫被稱作“詩圣”。
杜甫“詩圣”的(de)(de)名頭不是唐(tang)朝就(jiu)有(you)的(de)(de)，但至少在中唐(tang)時期(qi)，杜甫和李白就(jiu)已經并稱了。
比如韓(han)愈有《石鼓歌》：
少陵無人謫仙死，才薄將奈石(shi)鼓何。
杜甫“詩圣”這一稱呼的正式確立其實要在明代。
有一(yi)個叫做陳獻(xian)章的(de)文人(ren)，是明(ming)代心學的(de)奠基人(ren)，也(ye)是一(yi)位(wei)陪祀孔廟的(de)大儒。
陳獻章在《隨(sui)筆》里寫過這樣一句話：
子(zi)美詩之圣，堯夫更別(bie)傳。后來(lai)操(cao)翰者，二妙少能兼。
自此之后，杜甫“詩圣”之名就正式確立了。
但需(xu)要清楚的(de)(de)是(shi)，雖(sui)然(ran)這一名號是(shi)后來確立的(de)(de)，但杜(du)甫作為“詩(shi)圣(sheng)”的(de)(de)實質是(shi)一直存(cun)在的(de)(de)，這也和其詩(shi)歌風格特(te)色(se)有關(guan)。
杜(du)甫的詩歌很少(shao)有快(kuai)意的作品，即使是(shi)其早年所作也(ye)不(bu)像(xiang)青年之語，“沉郁頓挫”是(shi)其公(gong)認的風格(ge)，這(zhe)也(ye)與其心(xin)系天下蒼生的情懷(huai)有關。
即使是在(zai)戰亂四起、朝不保(bao)夕(xi)的(de)關口(kou)，他(ta)依(yi)然保(bao)持著“致君(jun)堯舜上。再(zai)使風俗淳(chun)”的(de)理想(xiang)，“窮年憂黎元，嘆息(xi)腸內熱(re)”的(de)憂慮在(zai)其詩歌里更是隨處可見(jian)。
杜甫(fu)作品的質量雖(sui)然非(fei)常高，但不(bu)像李白(bai)那樣(yang)不(bu)可模仿，他只是將自(zi)己一腔熱血用詩歌表達出來而已，所(suo)以(yi)就給后世那些有著(zhu)同樣(yang)理(li)想的人一種思路，一種可能。不(bu)論兩者相隔(ge)多少(shao)年，都(dou)更(geng)能引起他們心理(li)上(shang)的共鳴。
這(zhe)和儒(ru)家思想(xiang)對于底層社會(hui)的關懷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詩(shi)言志(zhi)”的傳統在杜甫手中表(biao)現得淋(lin)漓盡致，并(bing)且還是事關家國天下、黎民蒼生的遠(yuan)大志(zhi)向(xiang)。
這樣的情懷是一種“圣人”情懷。
所(suo)以，杜甫的“詩(shi)圣”稱號并(bing)不(bu)(bu)是(shi)其作品質量之(zhi)高，也不(bu)(bu)是(shi)其寫(xie)作技巧(qiao)之(zhi)好，而是(shi)其詩(shi)歌中無時(shi)無刻不(bu)(bu)流露出的那種悲憫情懷，讓人感動，并(bing)且為之(zhi)震撼。
杜甫不像李白那么瀟灑，他活得非常沉重。
有(you)(you)這樣(yang)一個(ge)說法(fa)，唐詩之中有(you)(you)兩對“李杜(du)(du)”，杜(du)(du)甫被(bei)稱(cheng)為(wei)“老杜(du)(du)”，杜(du)(du)牧被(bei)稱(cheng)為(wei)“小杜(du)(du)”，李商隱被(bei)稱(cheng)為(wei)“小李”，那(nei)么(me)為(wei)什么(me)沒有(you)(you)“老李”呢？
有一個絕妙的回答：
因為杜甫未(wei)(wei)曾年輕，而李白從未(wei)(wei)老去。
從后世詩人的傾向來看，李白是“謫仙”，但距離人間太遠；而杜甫，真正擔得起“詩中圣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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