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 年(nian)的一天(tian)傍晚,在(zai)(zai)湖南北部(bu)澧(li)州(zhou)擔(dan)任鎮守使的賀龍(公元1896—1969年(nian)),突然(ran)接到(dao)值勤(qin)官的報告:剛才(cai)在(zai)(zai)澧(li)水河上發現一艘英國(guo)商船;經檢(jian)查,滿(man)載的貨物(wu)中夾帶著槍支彈藥,還有不少(shao)鴉(ya)片。
賀龍一聽(ting),怒(nu)喝道(dao):“船、貨全(quan)部扣下!”
當(dang)天晚上,那個英(ying)國(guo)商人就(jiu)找到了英(ying)國(guo)駐湖南的使(shi)(shi)(shi)(shi)官(guan)。第二天,那使(shi)(shi)(shi)(shi)官(guan)氣(qi)勢洶洶地來(lai)到澧州鎮守使(shi)(shi)(shi)(shi)辦(ban)公室,找賀龍算帳(zhang)。他傲氣(qi)十(shi)足他說:“請問賀鎮守使(shi)(shi)(shi)(shi),我大英(ying)公民漂洋過海來(lai)華經商,有什么罪過?”
“正當經商,絲毫(hao)無(wu)過(guo)。”
“既然無過,你的部(bu)下為何扣我(wo)(wo)船(chuan)(chuan)只,攔劫貨物(wu)?我(wo)(wo)代表(biao)英(ying)(ying)國政府(fu)表(biao)示(shi)強烈抗(kang)議!船(chuan)(chuan)和所有貨物(wu)必須立即如數歸還,并且要(yao)你嚴(yan)懲攔劫我(wo)(wo)大英(ying)(ying)船(chuan)(chuan)只之人。不(bu)然,我(wo)(wo)們(men)法庭上見!”
賀龍不(bu)(bu)慌(huang)不(bu)(bu)忙他說:“使官先生,我哪敢(gan)扣押(ya)貴國的(de)商船(chuan)?已經派人(ren)去查(cha)了。如果真的(de)像(xiang)你說的(de)那樣,我們(men)立(li)即將船(chuan)、貨(huo)全部歸(gui)還。”
英國使官更(geng)加神(shen)氣(qi)十足他說:“那(nei)么,你現(xian)在就把我(wo)(wo)們的船(chuan)和貨(huo)物交出來!否則,我(wo)(wo)們的一切損(sun)失,全部由你承擔。”
賀龍平靜他說:“船上的貨(huo)物正(zheng)在清(qing)點,請你先(xian)把船上的貨(huo)物列個清(qing)單。如果(guo)和我們(men)查的數目相符,就證(zheng)(zheng)明是你們(men)的船,貨(huo)物有一件我們(men)還一件,保證(zheng)(zheng)絲毫不差。”
且說那英國(guo)使(shi)官一口(kou)氣把船上(shang)的貨物(wu)(wu)名稱、數量寫完后,傲慢地(di)把清單(dan)推給了(le)(le)賀(he)龍。賀(he)龍一看,清單(dan)上(shang)一般貨物(wu)(wu)寫得清清楚(chu)楚(chu),就是(shi)沒有寫上(shang)槍支(zhi)彈藥和鴉片。于是(shi)問(wen)道:“船上(shang)的貨物(wu)(wu)全寫了(le)(le)嗎?”
那英國(guo)使官受理不理地點了一下頭。
就(jiu)在這時,值勤(qin)官根據(ju)賀龍(long)的(de)事(shi)先布置,跨進辦公室,對(dui)賀龍(long)敬禮(li)后(hou)說:“報告(gao)鎮守使,奉(feng)您的(de)命令查看,我們(men)果真扣了一艘掛著英國(guo)(guo)國(guo)(guo)旗的(de)商(shang)船,船上貨物(wu)已(yi)全部清點,在貨物(wu)中還有(you)一些槍支彈藥和鴉(ya)片。”
賀龍故作驚(jing)訝地大聲道:“什么,船(chuan)上(shang)裝有槍彈、毒(du)品?”
年(nian)輕軍人答道:“是!”
賀龍軟中(zhong)帶(dai)硬他說:“使官(guan)先(xian)生,既然船上有(you)槍彈和毒品,和您開的清單實不(bu)相符,看來此船不(bu)是貴國的了。至于(yu)我們(men)如何(he)處置,請(qing)您不(bu)必再來干涉!”
英國(guo)使(shi)官聽了這(zhe)話,傻眼了,忙討好(hao)他說:“鎮(zhen)守使(shi)忠(zhong)于(yu)職守,實(shi)在是可佩、可敬(jing)!不(bu)過船確是我國(guo)商人的(de)(de),帶些鴉(ya)片是他們自己途中用(yong)的(de)(de),槍支彈藥么,當然是海上自衛用(yong)的(de)(de)。”
賀龍(long)說:“既(ji)然(ran)船(chuan)是你們的(de),為什么你的(de)清單(dan)上(shang)貨物不全(quan)寫上(shang)呢?現在,我請你補寫一次,把船(chuan)上(shang)的(de)貨物品種(zhong)、數量都寫清楚(chu)。如有半點(dian)不符,不要怪我賀龍(long)不客氣。”
英(ying)國使官無(wu)可奈何(he)地(di)把槍支彈(dan)藥(yao)和(he)鴉片(pian)的數目(mu)全(quan)部寫了出(chu)來,賀龍(long)又讓他簽了名。賀龍(long)看一切手續完備,把清單(dan)折疊起來緊(jin)緊(jin)抓在手里,聲(sheng)色俱厲他說道:“尊(zun)敬的使官先(xian)生,我(wo)們(men)現在正查找(zhao)危(wei)害我(wo)國安全(quan)的軍(jun)火(huo)、毒品(pin)走私(si)犯。既然你們(men)自己(ji)送上(shang)門來,又證(zheng)明這船是(shi)你們(men)英(ying)國的船只(zhi)(zhi),我(wo)們(men)只(zhi)(zhi)好(hao)依法(fa)辦事(shi)了。國際法(fa)想必你是(shi)知道的,私(si)運軍(jun)火(huo)是(shi)要(yao)嚴懲(cheng)的,走私(si)販毒更應從嚴。你們(men)理應受到懲(cheng)罰,這是(shi)你們(men)自食其(qi)果!”說罷,賀龍(long)對著客(ke)廳門外一揮手:“抬上(shang)來!”
話音剛落(luo),那值(zhi)勤官(guan)帶著凡(fan)個戰士把(ba)裝著槍支(zhi)彈藥(yao)和毒品的貨箱抬進客廳(ting)。賀(he)龍面對(dui)那使官(guan),一(yi)手拿著清單,一(yi)手指著貨箱上的英文商(shang)標,威嚴他說:“我要把(ba)此案向全(quan)世(shi)界公(gong)布,把(ba)你們交(jiao)給國際法(fa)庭去審(shen)判!”
那英國使官(guan)頓(dun)時(shi)虛汗淋(lin)漓,無言以對。賀龍當即命令把走私商人依(yi)法逮捕。
930年6月4日,位于湘鄂邊界群山中的五峰清水灣村驟然響起幾聲清脆的槍聲,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獨立第二旅旅長谷志龍及3名部下被紅軍戰士執行槍決。
然而,當行刑的硝煙散去53年后,谷志龍的親屬卻向解放軍總政治部申訴:谷志龍是被黨內“左”傾路線執行者在“肅反”中錯殺,要求為其平反,追認為革命烈士。谷志龍因何被殺?在當年參加決策會議的賀龍等紅四軍領導人均已作古的情況下,誰能撥開蒙在谷志龍死因上的疑云?幸運的是,一位健在的當年會議的“列席者”兼“紅軍醫生”,為解放軍總政治部最終認定谷志龍死因提供了關鍵性的證言。
1987年10月30日和2007年5月5日,筆者為收集賀龍史料,先后前往五峰清水灣采訪了賀龍的房東兼“紅軍醫生”許子珍及兒子許建華。許家父子向筆者講述了賀龍與許子珍親密交往的軼聞趣事和處決谷志龍等人的隱秘內幕。
許子珍做夢也沒有想到,一掛打發“送子娘娘”的鞭炮竟迎來了一位“貴人”
“賀龍紅軍是1930年農歷五月初六(公歷6月2日)到清水灣的。我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呢?因為這天是我頭生子的‘洗三’”。 升騰的火焰驅散了高山秋夜的寒氣,烏黑的砂罐“嗞嗞”地散發著濃郁的茶香,81歲高齡的許子珍老人坐在火塘邊,興致盎然地向筆者娓娓道來。
1906年10月23日,許子珍生于清水灣一個耕讀之家,兒時讀了7年私塾,13歲隨曾祖父學習中醫,后在清水灣街東近200米遠的家中開了一家藥鋪行醫。1930年6月2日正是許郎中喜得頭生子的第3天,按當地習俗叫“洗三”,要燃放鞭炮答謝送子的“觀音娘娘”。這天上午10時許,許子珍喜滋滋地提著一掛鞭炮跨出家門,正要點火,突聞灣里人聲驚嚷:“拐噠!兵來噠,快跑呀……”許子珍抬眼一望,只見對面湖南石門縣方向柞棘嶺上下來一支身著雜色服裝、荷槍實彈的隊伍。許老說:“那時人們都被土匪、亂兵搶怕了,看到兵就跑。我也想跑,但屋里有個‘月母子’,跑不脫。隊伍下羅家坡時,我看到前面打的旗號是‘工農紅軍’、鐮刀斧頭,知道是紅軍來了。事先聽說紅軍只打土豪,不沾百姓,也就不怕了,干脆點燃鞭炮,一就兩便,既打發‘送子娘娘’,又歡迎紅軍。”
一陣噼里啪啦、洋溢著喜慶氣氛的鞭炮聲響過之后,剛剛下嶺的紅軍隊伍忽然分出一支人馬直奔許家藥鋪而來。
“賀龍原來是準備到清水灣街上住的,看見我放鞭,也蠻歡喜,就來我屋里住,”許老面露得意之色,“最先到我家的是紅四軍第二路指揮覃輔臣。他原是讀書人,一進屋就問我爺爺:“老夫子,你滿清是個什么功名?”爺爺說:“跨了個學堂門”。過去把中了秀才叫“入學”。覃輔臣夸我爺爺:“看你這相,還是蠻有福氣,你是生在山區,要是生在下五府(指湖南常德、津澧等平原地區),還是貴極人臣啦!”當得知我師從祖輩行醫,又夸贊說:“好!不為良相,就為良醫!”正說著,賀龍就來了。
許老說:賀龍身著紫布衣,打的綁腿,穿的草鞋,草帽掀在頸后,像個趕騾子的,與電影上賀龍的形象差不多。他有兩個勤務兵,都是十幾歲的伢子,其中一個叫“臣伢”,還有十幾個馬弁,穿的比賀龍還好些。
賀龍進屋后,首先問許子珍從湖南到清水灣有幾條路線。軍參謀長拿起望遠鏡朝湖南方向的山嶺仔細觀察了一番,接著把已駐南山腳下的部隊都調到不靠湖南的北山下駐扎,在南山要道都派了哨兵。紅軍為何對湖南方向如此警戒?原來,這次紅四軍在湖南石門縣土地埡剛與國民黨石門縣團總羅效之的隊伍打了一場硬仗。許老說:“羅效之的隊伍蠻厲害。我聽紅軍說,不怕豬(慈利縣團總朱際凱)拱嘴,只怕騾子(羅效之)打一腿,紅軍主要防備羅效之偷襲”。
一掛打發“送子娘娘”的鞭炮竟意外地迎來了賀龍軍長,許家藥鋪的板壁瓦屋成了軍部駐地。勤務兵在堂屋藥柜前用門板為賀龍支了個鋪。然而,歷經一天一夜長途行軍、神情倦怠的賀龍卻未上鋪休息。他喊來了軍部醫官楊云階。
不辨當歸、獨活的楊醫官,讓許郎中成了賀龍“欽點”的“主治醫生”
“賀龍這時得了病,行軍中受了暑熱,兩頰發紅,火逼在心里,不思飲食。”許老告訴筆者。
賀龍請楊醫官看病。楊醫官原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土郎中。他為賀龍切脈后,開了一副中藥,叫許子珍“抓上好的藥品”。處方上頭一味藥是當歸,許子珍首先拿出了當歸中的上品,陜西出產的秦當歸。楊醫官卻問:“還有好的沒有?”許子珍以為他嫌藥片太小,又拿出品質稍遜、藥片稍大,四川出產的川當歸。但他仍不滿意,又問:“還有好的沒有?”許子珍見他不識貨,心里就煩了,干脆拿出形似當歸、藥片更大的獨活。楊醫官才點頭應允:“這個將就。”
時年24歲、年輕氣盛的許郎中見楊醫官連藥都認不清,心里憋了一肚子氣,但又不便戳穿其中的西洋鏡,一邊抓藥,一邊借聊天“講經”向楊醫官出了個難題:“楊醫官,你說男女都長頭發、眉毛,為什么男的長胡子,女的不長胡子?”以此暗諷他不辨菽麥。楊醫官未能會意,一下子被問題難住了。
許老說:“一看楊醫官被問題難住了,我還是有點怕,躲到一邊制藥去了。坐在旁邊的賀軍長卻看出門道,呵呵直笑,指著我對楊醫官說:“你莫把這個小伙子看扁了,他祖輩都是醫生哩!”說完,捋起袖子招呼我說:“許醫生,你來給我看看。”
楊醫官不好意思地走了,一場圍繞藥品的對話交鋒,讓許郎中成了賀龍“欽點”的“主治醫生”。
許郎中既為賀軍長的信任而自得,又有些許顧慮:“給紅軍的大官看病,我還是有點怕,怕把藥下重了。”他分外用心地切脈問診,小心謹慎地開了一個藥方,又親自把藥煎好。賀龍喝完藥后,第二天早上就見了效,精神漸爽,胃口大開,又叫許郎中開了一副中藥。兩副藥喝完后,賀龍的病就全好了。
這一下,讓賀龍成了許郎中的“義務廣告代言人”。每當有紅軍傷病員來許家藥鋪紅四軍醫務處療傷治病時,賀龍就連連招手吆喝:“來來來,我這里有好醫生!”一時,登門求醫的傷病員絡繹不絕。紅軍這次來清水灣,抬了十幾名傷員,都是土地埡戰斗中負傷的官兵。紅軍有醫無藥,不少傷員“傷口都未洗血”。許子珍用祖傳的藥方配制草藥為傷兵治傷。他深感賀龍的知遇之恩,盡心盡力地為紅軍官兵治療,忙得團團轉。不幾天,十幾個藥屜子都唱了“空城計”,他又上山采來草藥配制。紅軍則照價付款。
回憶當年為紅軍傷員療傷的情景,許老頗為得意:“說來也怪,我那時醫術還不高,但草藥一貼上去,傷兵就說不疼了,治了6天直到紅軍走時,十幾副兜子(擔架)丟了一大半。”
清水灣村衛生室醫生許建華對筆者說:桌上是父親當年為紅軍傷病員制藥的工具,賀龍就是在這張小方桌上為大哥取名和給父親簽發委任狀的。
不過,許郎中也遇上一件煩心事,就在紅軍來到清水灣的第二天,親戚寄養在他家的一匹馬卻不見了。許郎中愁眉苦臉,心想:這怎么向親戚交代?他抽空在灣子里找了幾圈,發現馬是被一位紅軍連長“打了土豪”,回來趕緊向賀龍求助。賀龍二話沒說,寫了一張手令,叫勤務兵“臣伢”帶許子珍取回馬匹。牽回馬兒后,賀龍笑呵呵地接過韁繩,一邊趕著馬在屋前稻場“得得”地轉圈小跑,一邊風趣地對許子珍說:“你給我看好了病,我把這匹馬兒送給你!”一句話,把許子珍和勤務兵都逗笑了。
然而,就在許子珍尋馬的當天下午,賀龍午睡中的一句驚語,卻讓軍部警衛部隊手忙腳亂地高度緊張起來。
在藥柜前門板上午睡的賀龍軍長突然夢中驚語:“只怕谷志龍他們在搞反動吧,快去看看!”
“說也奇怪,賀龍像有先見之明!”時隔57年,許老仍對此事感到神奇,“那天下午我在抓藥,賀龍在藥柜前門板上睡覺。他睡得好不得,一驚地起來,像說夢話:‘只怕谷志龍他們在搞反動吧,快去看看!’說完又倒在鋪上睡了。手下的警衛連就搞慌了,連忙在屋外架起3挺機關槍。谷志龍的隊伍住在西邊灣里。賀龍的副官剛跑去打聽,就有人來報告,說谷旅長準備把隊伍拖走,背包已經打好,尖兵已經出發,警衛連就把谷旅長和他手下的幾個人押來了。”
谷志龍為何要拖隊逃跑?這話還得從頭說起。據湖南桑植縣黨史資料和有關軍史資料記載,谷志龍與賀龍同是桑植縣洪家關人,因賀龍的姑媽和大姐賀英均嫁谷氏族人,他與賀龍亦是姻親。1927年夏,谷志龍拉起一支百余人槍的土著武裝,號稱“自衛團”,自任團長。1928年春,賀龍重返湘鄂邊,樹起工農革命軍的大旗。谷部與賀部共同抗擊襲擊洪家關的國民黨四十三軍龍毓仁旅。戰斗中谷志龍左眼受傷致殘,成了“獨眼龍”。1929年3月,谷部被紅四軍收編為獨立第二旅,谷志龍任旅長。獨二旅名義上是1個旅,實際上只有數百人槍。谷志龍參加紅軍后,雖作戰驍勇,但舊習不改,仍奸污婦女,抽鴉片,屢犯軍紀。賀龍軍長一面耐心教育,一面用其所長。1930年春,紅四軍揮軍東下,準備與洪湖紅六軍會師,同年5月,在松滋、石門遭到國民黨軍隊、團防的阻截。紅四軍決定在石門土地埡圍殲羅效之團防,但在戰斗的關鍵時刻,一直對進軍洪湖不滿,欲圖脫離東進的紅四軍而拖隊自立的谷志龍,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在羅匪率殘部死命突圍之時,竟讓開口子,致使羅效之率殘部逃脫。當紅四軍返回五峰清水灣休整時,谷志龍自知違犯軍令,難逃懲處,又策動獨二旅舊部拖槍逃跑。
許老說:“谷旅長被押來后,在我屋里由警衛連長陪著吃飯。谷旅長知道事情搞不好了,就哭。賀龍還是不想殺他,寬他的心:不要焦愁,我來解釋解釋。谷旅長只有一只眼,長長臉,雙手打槍,槍法準。他是賀龍的親戚,賀龍失敗時,他支援了賀龍。這些,我都是聽賀龍的副官講的。”據許老介紹,副官原是桑植縣的騾客,趕騾子到五峰販貨,常住黃土包村許子珍岳父張賢成開的客棧,與許子珍妻子“張家二妹”熟識。
“賀龍問其他人同不同意。其他人都舉手,喊‘同意’”。許老說:這次槍斃了谷旅長和其手下的三個頭目
逮捕谷志龍等人的第2天上午,中共湘鄂西前敵委員會書記、紅四軍軍長賀龍在許家藥鋪主持召開前委擴大會議,討論如何處置谷志龍等人。在藥柜前忙于為傷病員抓藥、制藥的許郎中榮幸地“列席”了這次會議。57年過去了,許老仍對當年開會的情景歷歷在目。
“上午干部在我屋里開會。賀龍自己用牛角煙袋吸旱煙,給開會的干部敬紙煙。紙煙是聽裝的。參加會議的除賀龍外,有軍部李秘書長、參謀長,第一路指揮王炳南、政委陳協平,第二路指揮覃輔臣,還有幾個人。這些人的官職和姓名都是賀龍的副官告訴我的。首先,賀龍宣布谷旅長的罪狀,主要是不聽指揮、拖隊逃跑、強奸婦女。他一邊講話,一邊抽煙。接著,第二路指揮覃輔臣站起來氣沖沖地說:‘把他辦了,明證其罪!’這句話我是聽清楚了的。賀龍問其他人同不同意。其他人都舉手,喊‘同意’。這就搞不好了!”
許老說:這次槍斃了谷旅長和其手下的3個頭目。他手下的3個人,一個叫谷雙喜,一個叫彭清泉,還有一個是連長,名字忘記了。谷旅長和谷雙喜、彭清泉是在我屋后槍斃的,連長是在許明夫屋旁的柿子樹下槍斃的。槍響時把我嚇慌了。賀龍連忙安慰我:“不要驚慌!不要驚慌!”之后我去看了。谷旅長的尸體用毯子裹了抬回桑植,其他3個人,紅軍拿出45塊大洋找我二爺爺許啟容等幾戶人家買了3口棺材在清水灣埋了,每個墳前插個木牌,寫上各人的名字。
許老還告訴筆者一個秘聞:“谷旅長被槍斃后,他的兄弟把谷旅長的私章和一架鹿茸交給了賀龍。私章是用金子雕的,上面還雕了個獅子頭,有機關,一按就開。賀龍接過金章子和鹿茸時流了眼淚,給了谷旅長的兄弟300塊大洋的安埋費。”
“賀龍是揮淚斬馬謖啊!”許老感嘆地說。
1984年11月初,解放軍總參謀部宣傳部副部長、《賀龍傳》編寫組組長劉雁聲為弄清谷志龍的死因,專程前往清水灣采訪了許子珍。許老為此提供了關鍵性的證言。1988年1月由解放軍總政治部組織編纂、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出版的《賀龍年譜》,明確地記載了中共湘鄂西前委在五峰縣清水灣將“臨陣動搖”的旅長谷志龍等幾個頭目處決的史實。
許郎中請賀龍為頭生子取名,賀龍在處方箋上用毛筆寫了三個名字,隨后又親筆為許郎中簽發了一張委任狀
“賀龍和我來往一段時間之后,一有空就和我講經(聊天)。”許老又愉悅地沉浸在對賀龍的回憶中。
一次,兩人聊起許子珍剛出生的兒子。許郎中靈機一動,萌生了一個念頭:“我的兒子有福氣,才做“洗三”就遇到貴人,請軍長給他取個名字吧!”賀龍高興地說:“好!我來給你兒子取個名字!”說著,拿起許郎中開處方的毛筆,在處方箋上寫了6個大字:“建國、建軍、建華”,又喊來軍部秘書長李良耀征詢道:“秘書長,你看這3個名字選哪個好?”
秘書長扶桌斟酌了一下,說:“‘建國’好,我們革命的目的就是推翻舊中國,建立新中國嘛!”
“好,就叫許建國!”賀龍一錘定音。
從此,這件事成了許郎中驕傲的資本。新中國成立后,他常在人前夸耀:“我大兒子的名字還是賀龍取的……”
紅四軍在清水灣休整了6天后,向五峰長樂坪轉移。臨走前,賀龍讓副官全部付清了藥鋪的藥費,一共60塊大洋。副官還將紅軍未吃完的幾個豬腦殼都送給了許家。賀龍感謝許郎中治好了他的病,幫助了紅軍,誠邀許郎中入伍,并親筆寫了一張委任狀,上書:“茲委任湖北五峰許子珍為紅軍醫生,此令。”又蓋上自己的印章。許老還清楚地記得,印章上“賀”字凸出,“龍”字凹進,是陰陽章。
許子珍從內心感謝賀龍的回饋和信任,但對參軍之邀卻心情矛盾:一方面盛情難卻,一方面又故土難離。回首往事,許老遺憾地說:“那時我舍不得家,向賀龍請了一個月假,答應一個月后就跟上。以后,紅軍不知跑哪里去了,我也沒去,要是去了,就不是現在這番光景!”
然而,就在許郎中有些不舍地送走賀龍軍長的第2天,那掛打發“送子娘娘”的鞭炮卻給他帶來一場驚嚇。國民黨軍一個營從漁洋關追到清水灣,幾個士兵闖進許家藥鋪,刺刀頂著許郎中的脊梁把他押到街上營部駐地。一進門,營長就橫眉豎眼,拍桌吼問:“好啊,紅軍來了你就放鞭,我們來了你怎么不放鞭?”許郎中嚇得兩腿打顫,百口莫辯。幸虧鄉親們出面力證許郎中放鞭是答謝“送子觀音”,才逃過一場牢獄之災。
經歷了這場劫難的許郎中更加懷念賀軍長。后來,許子珍的二兒子、三兒子出生后,他相繼用賀龍為頭生子取的備選名命名為“許建軍”、“許建華”,既借“貴人”之福,又寄托對賀軍長的思念之情。不料“觀音娘娘”又給他送來了第4個兒子。許老笑著對筆者說:“把賀龍取的名字用完了,第4個兒子就是我自己按家譜取的名,叫‘許弟瑞’”。遺憾的是,那張賀龍親筆簽發的委任狀卻在后來戰亂動蕩的歲月中遺失。
令人稱奇的是,二兒子許建軍以后果然成了“建軍”之材。1949年5月,在漁洋關中學讀書的許建軍被國民黨第十五軍抓了壯丁,7月中旬隨軍由枝江向五峰撤逃時,在宜都聶家河被解放軍38軍112師335團俘虜,加入335團宣傳隊,先后參加解放湘桂等戰役和抗美援朝戰爭,成長為一名營級干部,巧然應合了賀龍軍長的一個心愿。1963年,許建軍轉業到地方工作,現為黑龍江伊春市糧食局離休干部。
新中國成立后,許子珍歷任清水灣鄉(公社)衛生院醫生及村“赤腳醫生”,因家庭成分問題,曾受到政治運動的沖擊,“文革”后被恢復公職,并出席五峰縣首屆政協會議,1991年1月7日逝世。這位一生躬耕杏林、醫術享譽桑梓的老人,不僅幫助澄清了一樁軍史疑案,還為后人研究賀龍及紅四軍軍史留下一段珍貴、鮮活的“原生態”史話。
注:《五峰縣志·禮儀習俗·生育》載:嬰兒出生,頗看重逢生人,故嬰兒之父有意尋“意中人”搭話,謂“踩生人”。第3天“洗三”打發“送子娘娘”。
“賀龍問其他人同不同意。其他人都舉手,喊‘同意’”。許老說:這次槍斃了谷旅長和其手下的三個頭目
逮捕谷志龍等人的第2天上午,中共湘鄂西前敵委員會書記、紅四軍軍長賀龍在許家藥鋪主持召開前委擴大會議,討論如何處置谷志龍等人。在藥柜前忙于為傷病員抓藥、制藥的許郎中榮幸地“列席”了這次會議。57年過去了,許老仍對當年開會的情景歷歷在目。
“上午干部在我屋里開會。賀龍自己用牛角煙袋吸旱煙,給開會的干部敬紙煙。紙煙是聽裝的。參加會議的除賀龍外,有軍部李秘書長、參謀長,第一路指揮王炳南、政委陳協平,第二路指揮覃輔臣,還有幾個人。這些人的官職和姓名都是賀龍的副官告訴我的。首先,賀龍宣布谷旅長的罪狀,主要是不聽指揮、拖隊逃跑、強奸婦女。他一邊講話,一邊抽煙。接著,第二路指揮覃輔臣站起來氣沖沖地說:‘把他辦了,明證其罪!’這句話我是聽清楚了的。賀龍問其他人同不同意。其他人都舉手,喊‘同意’。這就搞不好了!”
許老說:這次槍斃了谷旅長和其手下的3個頭目。他手下的3個人,一個叫谷雙喜,一個叫彭清泉,還有一個是連長,名字忘記了。谷旅長和谷雙喜、彭清泉是在我屋后槍斃的,連長是在許明夫屋旁的柿子樹下槍斃的。槍響時把我嚇慌了。賀龍連忙安慰我:“不要驚慌!不要驚慌!”之后我去看了。谷旅長的尸體用毯子裹了抬回桑植,其他3個人,紅軍拿出45塊大洋找我二爺爺許啟容等幾戶人家買了3口棺材在清水灣埋了,每個墳前插個木牌,寫上各人的名字。
許老還告訴筆者一個秘聞:“谷旅長被槍斃后,他的兄弟把谷旅長的私章和一架鹿茸交給了賀龍。私章是用金子雕的,上面還雕了個獅子頭,有機關,一按就開。賀龍接過金章子和鹿茸時流了眼淚,給了谷旅長的兄弟300塊大洋的安埋費。”
“賀龍是揮淚斬馬謖啊!”許老感嘆地說。
1984年11月初,解放軍總參謀部宣傳部副部長、《賀龍傳》編寫組組長劉雁聲為弄清谷志龍的死因,專程前往清水灣采訪了許子珍。許老為此提供了關鍵性的證言。1988年1月由解放軍總政治部組織編纂、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出版的《賀龍年譜》,明確地記載了中共湘鄂西前委在五峰縣清水灣將“臨陣動搖”的旅長谷志龍等幾個頭目處決的史實。
許郎中請賀龍為頭生子取名,賀龍在處方箋上用毛筆寫了三個名字,隨后又親筆為許郎中簽發了一張委任狀
“賀龍和我來往一段時間之后,一有空就和我講經(聊天)。”許老又愉悅地沉浸在對賀龍的回憶中。
一次,兩人聊起許子珍剛出生的兒子。許郎中靈機一動,萌生了一個念頭:“我的兒子有福氣,才做“洗三”就遇到貴人,請軍長給他取個名字吧!”賀龍高興地說:“好!我來給你兒子取個名字!”說著,拿起許郎中開處方的毛筆,在處方箋上寫了6個大字:“建國、建軍、建華”,又喊來軍部秘書長李良耀征詢道:“秘書長,你看這3個名字選哪個好?”
秘書長扶桌斟酌了一下,說:“‘建國’好,我們革命的目的就是推翻舊中國,建立新中國嘛!”
“好,就叫許建國!”賀龍一錘定音。
從此,這件事成了許郎中驕傲的資本。新中國成立后,他常在人前夸耀:“我大兒子的名字還是賀龍取的……”
紅四軍在清水灣休整了6天后,向五峰長樂坪轉移。臨走前,賀龍讓副官全部付清了藥鋪的藥費,一共60塊大洋。副官還將紅軍未吃完的幾個豬腦殼都送給了許家。賀龍感謝許郎中治好了他的病,幫助了紅軍,誠邀許郎中入伍,并親筆寫了一張委任狀,上書:“茲委任湖北五峰許子珍為紅軍醫生,此令。”又蓋上自己的印章。許老還清楚地記得,印章上“賀”字凸出,“龍”字凹進,是陰陽章。
許子珍從內心感謝賀龍的回饋和信任,但對參軍之邀卻心情矛盾:一方面盛情難卻,一方面又故土難離。回首往事,許老遺憾地說:“那時我舍不得家,向賀龍請了一個月假,答應一個月后就跟上。以后,紅軍不知跑哪里去了,我也沒去,要是去了,就不是現在這番光景!”
然而,就在許郎中有些不舍地送走賀龍軍長的第2天,那掛打發“送子娘娘”的鞭炮卻給他帶來一場驚嚇。國民黨軍一個營從漁洋關追到清水灣,幾個士兵闖進許家藥鋪,刺刀頂著許郎中的脊梁把他押到街上營部駐地。一進門,營長就橫眉豎眼,拍桌吼問:“好啊,紅軍來了你就放鞭,我們來了你怎么不放鞭?”許郎中嚇得兩腿打顫,百口莫辯。幸虧鄉親們出面力證許郎中放鞭是答謝“送子觀音”,才逃過一場牢獄之災。
經歷了這場劫難的許郎中更加懷念賀軍長。后來,許子珍的二兒子、三兒子出生后,他相繼用賀龍為頭生子取的備選名命名為“許建軍”、“許建華”,既借“貴人”之福,又寄托對賀軍長的思念之情。不料“觀音娘娘”又給他送來了第4個兒子。許老笑著對筆者說:“把賀龍取的名字用完了,第4個兒子就是我自己按家譜取的名,叫‘許弟瑞’”。遺憾的是,那張賀龍親筆簽發的委任狀卻在后來戰亂動蕩的歲月中遺失。
令人稱奇的是,二兒子許建軍以后果然成了“建軍”之材。1949年5月,在漁洋關中學讀書的許建軍被國民黨第十五軍抓了壯丁,7月中旬隨軍由枝江向五峰撤逃時,在宜都聶家河被解放軍38軍112師335團俘虜,加入335團宣傳隊,先后參加解放湘桂等戰役和抗美援朝戰爭,成長為一名營級干部,巧然應合了賀龍軍長的一個心愿。1963年,許建軍轉業到地方工作,現為黑龍江伊春市糧食局離休干部。
新中國成(cheng)立后,許(xu)子珍歷任清水灣鄉(公社)衛生(sheng)院醫(yi)(yi)生(sheng)及村“赤(chi)腳醫(yi)(yi)生(sheng)”,因家庭成(cheng)分問題,曾受到(dao)政治運動的沖擊,“文革(ge)”后被恢復公職(zhi),并出席(xi)五峰縣首屆政協(xie)會議,1991年1月7日逝世。這位一生(sheng)躬耕杏林、醫(yi)(yi)術享譽桑(sang)梓(zi)的老人,不僅幫(bang)助澄清了(le)一樁(zhuang)軍史疑案,還為(wei)后人研(yan)究賀龍及紅四軍軍史留下(xia)一段珍貴、鮮活的“原生(sheng)態”史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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