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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芳:亂世中的一股清流,我愿稱之為大明王朝最溫暖的人

黑鯨社會(hui)哥 2023-09-19 12:27:51

(李春芳 畫像)

正德(de)五(wu)年,公元1511年。

按中(zhong)國獨有(you)的干支紀年(nian)法(fa),是一個(ge)辛未年(nian)。

在這(zhe)一天(tian)(tian)的(de)秋天(tian)(tian),南直隸揚州府興化縣(xian)誕下一名男嬰(ying),男嬰(ying)的(de)名字叫做李春芳。

李(li)春芳(fang)從小就是個很(hen)聰明的人。

當然了(le),一(yi)般一(yi)篇文章開始,為了(le)突出主人公,大家(jia)都會用(yong)聰明、聰慧等(deng)詞(ci)語來進行描(miao)述。

畢竟有主角光環,當然要和別人不一樣。

但我們(men)這(zhe)位李春(chun)芳同(tong)志,作者(zhe)卻絕無半句虛言,他(ta)的(de)的(de)確確是一位非(fei)常優秀的(de)人才。

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tang)詩,八歲熟讀(du)四書五經(jing),十(shi)二(er)歲經(jing)史子集倒背如(ru)流。

雖然李春芳并不理解倒背如流究竟有什么意義,但反正自己生來聰(cong)慧,背就背了。

年少(shao)以有如此(ci)才(cai)學,長大(da)之(zhi)后,李春芳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李(li)春芳參加鄉試,輕(qing)松中舉。

朋友們,初次參加鄉試就高中舉人,雖然我形容(rong)得很(hen)輕松,但其實這并不(bu)是一件容(rong)易的事兒。

譬如我們的(de)范進同志,掙扎了(le)半(ban)生才混了(le)個舉人(ren)的(de)名分,就幾乎不能自(zi)已(yi),差點要瘋(feng)掉。

但(dan)對李春芳來說,中舉并不是他的最終目標。

書(shu)香瀚海,知(zhi)識無窮無盡,他要一(yi)直學(xue)習下(xia)去。

但光(guang)是自(zi)己(ji)學習(xi),一(yi)來效率太慢,二來恐怕(pa)會走(zou)彎路(lu),所(suo)以(yi)必須找兩(liang)個良師(shi)益友來輔導自(zi)己(ji)。

于是,李春(chun)芳(fang)分別拜了三位老師,來教導自己(ji)的功(gong)課。

這三位老師名氣很大,一位歐陽德,是江右王(wang)門學派的大師級別(bie)人物。

另(ling)一位(wei)湛(zhan)若水,是甘泉(quan)學派的創始人,更(geng)是大明知識界的老(lao)資(zi)格。

最后一位王(wang)艮,是泰州理(li)學的創始(shi)人,更是明代理(li)學家王(wang)陽明的親傳(chuan)弟(di)子。

(王艮 雕像)

三位(wei)名師(shi)齊上陣(zhen)(zhen),傾囊相授,我估計這師(shi)資陣(zhen)(zhen)容比清華北大也差(cha)不到哪(na)兒去了(le)。

果然,嘉靖(jing)二十六(liu)年,李春光擢進士(shi)第(di)一,又以鼎甲第(di)一成為了丁未(wei)科狀元。

忘(wang)了提(ti),在李春芳(fang)參加的(de)那(nei)一次科舉考(kao)試中,有(you)一位坐在他(ta)身后(hou)的(de)考(kao)生,雖然成績平(ping)平(ping),但也混了個進士,由此步入仕途,這位考(kao)生的(de)名(ming)字叫做張居(ju)正(zheng)。

現在,再說回我(wo)們的李(li)春芳(fang)同志。

朋友(you)們(men),狀元郎(lang),相當于高考成(cheng)績全(quan)國第(di)一,可不是開玩笑的。

明(ming)朝(chao)的科舉是(shi)鄉試(shi)、會試(shi)、殿(dian)試(shi)層層篩選,可以說是(shi)千(qian)軍萬馬過獨木橋,能名列其(qi)中(zhong)已經是(shi)十分不(bu)容(rong)易,又何(he)況是(shi)第一名的桂冠呢(ni)?

但(dan)我想當時(shi)走出(chu)考場的李春芳如果能接受記者采(cai)訪,他一定會微笑(xiao)著(zhu)告訴大家:

so easy!

是(shi)的,對李春芳(fang)來這種級別的大神來說,考試只不過(guo)是(shi)走個流程(cheng)罷了。

狀元及第后,李春芳很快(kuai)來到了翰(han)林院。

翰林院是個好地方。

我們知道,明朝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規定。

雖然這規(gui)定并非(fei)是(shi)黑(hei)紙(zhi)白(bai)字的法(fa)律明文,但(dan)這種(zhong)約定俗成的規(gui)矩在某(mou)種(zhong)程(cheng)度上反而(er)更管(guan)用。

(翰林)

如(ru)果不能在科舉考試中獲得(de)(de)優秀(xiu)名次亦或被皇帝青睞,翰林院(yuan)的(de)大門,是很難進得(de)(de)去(qu)的(de)。

而如果(guo)想要在(zai)朝廷里發(fa)展(zhan)起來,升職加(jia)薪,走(zou)上人生巔峰,譬如進入內閣,成為閣臣或首輔(fu),同樣要有在(zai)翰林院的工作(zuo)經歷才行。

現在,李春芳已(yi)經步入翰林(lin),他只需要(yao)在翰林(lin)院中磨練幾年(nian),找(zhao)準(zhun)機(ji)會,一(yi)定能(neng)在大明王朝中混(hun)出自己的一(yi)片天來。

但(dan)讓所(suo)有(you)人,包括(kuo)李春芳自己(ji)都沒(mei)想到的(de)是,自己(ji)還沒(mei)等在(zai)翰(han)林(lin)院里待兩天,就直接被皇(huang)帝挑中(zhong),安排到西苑撰(zhuan)寫(xie)青詞(ci)去了。

“安排到西(xi)苑撰寫青(qing)詞去了”——這句話信(xin)息量(liang)很大。

我們知道,明世宗朱厚熜是個十分神叨的皇(huang)帝,一生只(zhi)愛(ai)三(san)件事(shi),修(xiu)仙(xian),論(lun)道,吃丹藥(yao),其(qi)余概不負責。

《明(ming)實錄》中有記載:

世(shi)宗性卞,待宮人多不測。

卞,有狂躁的意思。

這(zhe)句話(hua)的意思(si)就是說,皇(huang)帝(di)精(jing)神上有點問題,喜怒無常,經常打罵(ma)宮女,服侍皇(huang)帝(di)的這(zhe)幫宮女,稍微一(yi)個不小(xiao)心,就有可能(neng)被(bei)皇(huang)帝(di)責(ze)罰。

皇(huang)帝(di)長期(qi)打罵宮女,這幫宮女居然(ran)產(chan)生了(le)逆反(fan)之心,趁著皇(huang)帝(di)睡覺的時(shi)候,搞了(le)根繩子(zi),幾(ji)個人七手八腳,差點把皇(huang)帝(di)給(gei)勒(le)死。(壬寅宮變)

(明世宗朱(zhu)厚(hou)熜 畫像)

這(zhe)是一段(duan)大明王朝歷史上(shang)極為有(you)趣的故事(shi),如(ru)果各位有(you)興趣,可以移步看一看我之前寫過(guo)的一篇文章,在這(zhe)里(li),我就不再(zai)贅(zhui)述了。

明世(shi)宗朱厚熜:說出(chu)去誰能(neng)相信啊,我(wo)差點被(bei)一(yi)幫宮女給弄死

皇(huang)帝在紫禁城經了這么一著,估計是嚇怕了,于是朝也不上了,開始移居西苑居住(zhu)。

也就是說(shuo),在嘉靖皇帝的時代里,大明的政治(zhi)中心(xin)從(cong)紫禁城轉移到了西苑。

而被皇帝挑中,選(xuan)拔到(dao)西苑(yuan)的官員們,必然可(ke)以得(de)到(dao)皇帝的賞識(shi)和重(zhong)用。

如何重用呢?

高官(guan)厚祿當然不在話(hua)下(xia),但還有(you)一樣(yang)十分重要(yao),那就(jiu)是要(yao)幫皇帝撰寫(xie)青(qing)詞。

青詞,即道教詩歌。

皇帝崇仙(xian)信教,自然愛搗鼓這些(xie)東西,

譬如(ru)我們熟知的大明頭號奸臣嚴嵩,就是一度靠寫青(qing)詞從而受皇帝寵信的。

李春芳當(dang)然不是什么(me)奸佞之輩(bei),他是個學富五(wu)車的年輕人,他有著(zhu)更(geng)為(wei)遠大的理想和抱負(fu)。

在皇帝(di)身邊(bian)小心服(fu)侍贏(ying)得了(le)皇帝(di)的(de)好感,皇帝(di)龍顏大悅,心情不(bu)錯(cuo),委任其為(wei)禮部尚書(shu),加太子太保銜。

禮(li)部(bu)尚書,正二(er)品,相當于今(jin)天的宣傳部(bu)部(bu)長。

能升職(zhi)如此之快,一來(lai)是皇(huang)帝的確是十分器重,二來(lai)還是要(yao)靠(kao)李春芳同志優秀的工作能力。

沒辦法,他是個學(xue)霸。

經(jing)史子集,天文(wen)地(di)理,民(min)生政治,基(ji)本上就沒他玩(wan)不轉的。

很快,李春芳再度(du)升職(zhi),任武英殿大(da)學士,正(zheng)式加入內閣(ge)。

時間來到公(gong)元1567年,這一年,大明王朝最能折騰大臣(chen),最能挑事(shi)兒的嘉靖皇帝因為長期(qi)服用重金(jin)屬超(chao)標(biao)的所(suo)謂(wei)“靈丹妙(miao)藥”導致身體狀況極速下降(jiang),沒兩天就龍馭(yu)上賓,領了便當。

大明的最(zui)高領導換成(cheng)了他的兒子,明穆宗朱載坖(ji)。

(明穆宗朱載坖 畫像)

相比之下,朱載坖就(jiu)是一個(ge)比較老實的帝王。

登基之初,他沒有搞過什么驚天動地(di)的朝政改革,也沒有發起過什么駭人聽(ting)聞的政治清洗(xi)運動,他唯(wei)一(yi)的訴求,就是(shi)自己怎么著也算是(shi)新(xin)皇登基,能(neng)不(bu)能(neng)重新(xin)修繕一(yi)下(xia)紫禁城。

皇(huang)帝的意見剛(gang)說(shuo)出口(kou),李春芳第一個就站了出來。

李春芳面對皇帝的訴求(qiu),毫(hao)不留情,十分激動地說了(le)這么一段話。

“上新即位,而遽興土木,可乎?”——《明史(shi)》

皇帝剛剛登基,就(jiu)大興(xing)土木,這合適嗎?

一(yi)頓(dun)靈魂拷(kao)問,新皇帝(di)只好作罷。

但通過這件事(shi)兒,朱載坖卻認(ren)為(wei),李春芳(fang)(fang)剛正不阿,敢于進諫,是個十分(fen)靠譜的大臣(chen),于是一年之后(hou),直接升了李春芳(fang)(fang)的職,授其為(wei)內閣首輔。

能當(dang)上內閣首輔,這一輩(bei)子的仕途(tu)也(ye)就(jiu)算是圓(yuan)滿(man)了。

作為學(xue)霸,李春芳也(ye)算不辱自己(ji)的(de)博學(xue)多(duo)才之名了。

但(dan)對李(li)春芳來說,他(ta)這個(ge)首(shou)輔,還真(zhen)不是好當(dang)的(de)。

他(ta)在(zai)內閣中(zhong)任首輔(fu)時,閣中(zhong)另有(you)兩位(wei)閣臣,一位(wei)高(gao)拱,一位(wei)張居正。

(張居正 畫像)

這兩人沆瀣(xie)一(yi)氣(qi),十(shi)分(fen)看(kan)不上(shang)李春芳。

高拱曾(ceng)經授(shou)意和自己同一(yi)陣營的監察御史齊康彈劾李(li)春芳(fang)(fang),說(shuo)什么(me)李(li)春芳(fang)(fang)同志(zhi)水平一(yi)般,是(shi)個庸才,為人狡(jiao)猾奸詐,不能重用,諸如此類,反正把李(li)哥是(shi)好(hao)一(yi)頓埋汰。

政(zheng)治對(dui)抗是(shi)常有的(de)事兒。

當(dang)首(shou)輔就是(shi)大明二把(ba)手,難免讓人(ren)眼紅(hong),朝臣們今(jin)天(tian)你(ni)攻擊我,明天(tian)我攻擊你(ni),今(jin)天(tian)你(ni)上折(zhe)子(zi)參(can)我一(yi)本,明天(tian)早(zao)朝的(de)時(shi)候我彈(dan)劾你(ni)不就得了唄。

打唄(bai)(bai),一報還一報唄(bai)(bai)。

但李春芳受到了高拱的攻(gong)擊之后,卻(que)表現出了一種(zhong)令人(ren)嘖嘖驚奇的態度。

別人去皇(huang)帝那里彈(dan)劾(he)他,他得知(zhi)后,立刻給皇(huang)帝寫(xie)了奏折,其(qi)中(zhong)的內容(rong)不是替自己辯解,更(geng)不是攻擊(ji)高(gao)拱,而是情真意(yi)切(qie)的請求辭職。

他表示自己老了,干(gan)不動了,大明王朝新人輩出,自己應該(gai)把機會讓給(gei)年輕人。

這實(shi)在是一種高風亮節的品(pin)質。

要知道,但凡是能干到內閣首輔那個(ge)地位的,基本上對(dui)權(quan)力都(dou)會有新的看法。

絕大多數人對權力十分渴望,先追(zhui)求再擁(yong)有(you)(you),并且只要一旦擁(yong)有(you)(you),就很難割舍。

權(quan)臣向來都會手握(wo)權(quan)力而死,也就是說,在大臣們心中,權(quan)力比命還大。

權力可以改變很多東(dong)西,包(bao)括為人的(de)(de)初心,做臣(chen)子(zi)的(de)(de)本分。

但(dan)對李春芳來說,權力在他眼里似(si)乎不值一提。

皇帝當然明白前前后(hou)后(hou)是(shi)怎么回事(shi),所(suo)以(yi)并沒(mei)有批準李春芳的(de)請求,還安慰李春芳,讓他(ta)沒(mei)事(shi)別瞎想,好好干就完事(shi)兒了。

沒想到(dao)李春芳同志(zhi)不依不饒(rao),從隆慶五(wu)年,公元1571年開始,連上五(wu)封(feng)奏折,強烈要(yao)求辭職。

高拱很開心,那些政治上的(de)投(tou)機派們都(dou)很開心。

(高拱 畫像)

他或(huo)許并(bing)不是(shi)真的干不動了(le),但(dan)他一定是(shi)真的不想干了(le)。

人就是這樣。

有(you)些人窮盡一(yi)生(sheng)追求的東西,在另外一(yi)些人眼里,似乎(hu)一(yi)文不值(zhi),如浮云,如糞土。

而李(li)春芳,正(zheng)是這樣的(de)人。

素來,作(zuo)者在講(jiang)述(shu)一(yi)個大(da)明官員的一(yi)生時,內容難免(mian)充滿(man)政治智慧,勾心斗角,爾虞我(wo)詐的故(gu)事。

文臣(chen)們之(zhi)間的對抗在(zai)某(mou)種(zhong)程度(du)上似(si)乎比(bi)邊境上的戰(zhan)事還要慘烈。

筆是(shi)他們的刀,紙是(shi)他們的劍,他們殺人在無形之間(jian),且(qie)從不見血。

頂(ding)級權謀屢見不鮮,爾虞(yu)我詐層(ceng)出不窮(qiong)。

但在李(li)春芳這(zhe)里(li),似乎是個例外。

他的一(yi)生,像春風拂過盧溝橋,秋雨浸潤九(jiu)寨溝。

簡(jian)簡(jian)單單,樸樸素(su)素(su)。

他并沒有什么好研究的(de),他只不過是一個正直又善良的(de)大(da)明文(wen)臣罷了。

隆慶六年,李春芳(fang)致(zhi)仕。

萬歷十二(er)年,公(gong)元1584年,李(li)春(chun)芳(fang)病逝于(yu)鄉里,時(shi)年七十五歲(s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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