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旭
那天中午,陽光(guang)正好將大樹的傘蓋曬成花蔭。
坐在樹下等(deng)一(yi)會兒(er),沁濕透襯衫(shan)的汗水逐漸變得冰涼,讓人忍不(bu)住打個寒(han)噤(jin)。
他從街口走過(guo)來,慢騰騰地邁著外八字,腳掌輕快(kuai),顯得小(xiao)腿很有彈性。
他(ta)走到(dao)離(li)我(wo)大約一米遠的(de)地(di)方,停下腳,盯住(zhu)我(wo)看。樹的(de)花蔭正好遮住(zhu)他(ta)的(de)面目,有些模(mo)糊,只(zhi)是(shi)見他(ta)眨(zha)眨(zha)眼(yan)睛,好像在笑(xiao)。
我挺直腰,想站起來。
仰臉試(shi)了試(shi),忽然覺(jue)得別扭。
這是個很微妙的(de)距(ju)離(li),在我的(de)角度上,莫名生出一種壓迫感(gan)。
于(yu)是,我伸岀右腳,索性把小(xiao)板凳撤去,坐(zuo)在了地(di)上,屈起左腿,手臂搭在膝上,抬(tai)頭望著他(ta)。
“您好。”他說。
我(wo)點點頭(tou),向(xiang)他(ta)招手,示(shi)意他(ta)俯下身(shen)來。
他向我點了一下頭,便后退了半步。
我松了口氣,這才站起身,拍拍土。
“陳先生介紹(shao)我來(lai)這里,告訴我這個時候,您應該在。”他語(yu)速很(hen)快地說。
“好,請進(jin)去說話。”
我用指甲刮了刮眉(mei)毛,心里多少埋(mai)怨老陳,不打招呼就介(jie)紹奇(qi)怪(guai)的人來。
因為(wei)很久沒有人來拜訪,屋里非常凌亂。
搬開幾摞(luo)書,才(cai)翻岀來兩只完(wan)全不(bu)搭的茶杯,開水(shui)燙(tang)了,拿在手里慢慢用棉紙拭(shi)干。
當淡茶(cha)傾在(zai)杯子里時,便(bian)發岀滋滋地(di)吸水聲。
“唔,是很好(hao)的鐵畫。”他握著杯,細(xi)細(xi)欣賞。
我一(yi)時想起來(lai),這(zhe)是(shi)幾(ji)年前在慶尚(shang)道(dao)的(de)(de)一(yi)個紅松柴(chai)窯(yao)買來(lai)的(de)(de)茶杯(bei),火候燒(shao)得很(hen)深的(de)(de)高麗白瓷,上面有銹紅色畫(hua)成的(de)(de)葡萄紋,潦草飛快像是(shi)一(yi)筆畫(hua)成,結(jie)尾捺下去(qu),遠看如(ru)同手卷的(de)(de)花押(ya)。
他靜(jing)(jing)靜(jing)(jing)的淺呷了一口(kou),然后開始說明來意。
我(wo)一直(zhi)聽(ting)下來,直(zhi)到聽(ting)他說完(wan)。
“嗯(ng),這要(yao)等,時間(jian)比較(jiao)久。”我(wo)沉吟著說(shuo)。
他點點頭,表示可(ke)以接(jie)受。
“那(nei)么(me),請告訴我,您的身高,臂長,左右(you)手(shou)的偏好。當(dang)然(ran),如果(guo)可以的話(hua),還有(you)習慣的流派(pai)。”我一(yi)邊說,一(yi)邊將筆(bi)和紙箋遞給他(ta)。
他低頭迅速地寫下來,又遞還給我。
“可(ke)以,可(ke)以看一下嗎?”
他又飲了一口(kou)茶(cha),拍(pai)拍(pai)大腿忽然爽朗地(di)說。
我心里有些厭惡(e),那些一進門就要求看東西(xi)的(de)(de)(de)人,總(zong)是會自說自話,講一些莫(mo)名其(qi)妙(miao),自以(yi)為是的(de)(de)(de)觀點。尤其(qi)是在聽陌生人的(de)(de)(de)夸(kua)夸(kua)其(qi)談,更(geng)讓人覺得(de)難以(yi)忍受。
我猶(you)豫了一下(xia),但想到(dao)老陳常年的照顧,還是決定(ding)接受他的要求(qiu)。
我(wo)領(ling)他(ta)穿過玄關,轉到(dao)后面的(de)房間。
這是(shi)一間(jian)三十(shi)平米的開間(jian),栃木展柜大大小小有(you)二十(shi)二個,里面只鋪了(le)白(bai)色棉布,白(bai)松作供架,沒有(you)安置照射的燈(deng)光(guang)。
二十二支刀,靜(jing)靜(jing)地陳列在那里,在自(zi)然光中。
他隨我走(zou)進來,環視同(tong)時,深(shen)深(shen)吸了口氣。
“這是(shi)室町時代的陣(zhen)太刀。”
他隔著玻璃,看展柜里(li),閃(shan)動的光芒。
“真是了不起的刀姿。”他自(zi)言(yan)自(zi)語地說(shuo)。
我(wo)站在他身后,從玻璃的反射中看(kan)到他的眼神。
那不是我熟悉(xi)的,常(chang)見的那種貪婪,而(er)是一(yi)種罕見的狂熱。
“可以(yi),可以(yi)吧?”他頭(tou)也(ye)不回地問。
我打開柜(ju)門,將手套和懷(huai)紙遞給他。
他屏住呼吸(xi),口銜著懷(huai)紙,用戴好手套的(de)手托(tuo)起刀身,刃口向(xiang)著自(zi)己,迎(ying)著光細看。
過了良(liang)久,他才將刀放回(hui)原(yuan)處。
我關上柜門(men)時,聽到(dao)身(shen)后長長地吐氣聲。
“那支,是勝村的作(zuo)品吧?”
他(ta)輕聲地問我,眼光落(luo)在最后面角落(luo)里(li)的柜(ju)子(zi)。
“哦(e),是的(de),的(de)確是水戶的(de)勝村,慶(qing)應時代的(de)最終之作(zuo)。”我回答他的(de)時候,也很驚訝他的(de)眼光之好。
“唔(wu)。”他(ta)聽到后(hou),發出了(le)一種失望的聲(sheng)音。
我不解地(di)向他(ta)望著,不知道(dao)他(ta)的意思。
“非(fei)常抱歉,沒有其他的意思。”
他(ta)微(wei)微(wei)有些緊張,繼續(xu)解釋(shi):“的確如(ru)您所說(shuo),是勝(sheng)村(cun)最后的作品,只不(bu)過…。”
“只(zhi)不過,沒有(you)想到會是這種感覺。”
他向前走了幾(ji)步,又停下。
“真的像是(shi)野(ye)獸。”他站(zhan)在(zai)原地(di),喃喃說(shuo)道。
我啞然失笑。
“真的嗎,這又不是(shi)虎徹。”我在一旁小聲說(shuo)。
“說起來呀,虎徹還(huan)是(shi)華麗的(de)。”
他這時才禮貌地(di)轉回身,回應道。
“不過,這(zhe)往(wang)往(wang)是名字帶(dai)來的錯覺,虎徹追求的是勇猛和完美,后世的贗品常常會(hui)刻(ke)意放大(da)這(zhe)種氣勢,所(suo)以才會(hui)那么空洞。”
我愣了一下,心里(li)在琢磨,還是(shi)第一次聽到(dao)有(you)人這樣評價名刀。
“真是一個怪人。”我(wo)忍不住在想(xiang)。
“我可以看您的手(shou)掌(zhang)嗎?”
他(ta)轉(zhuan)回(hui)身,目光離開放置在遠處(chu)的刀,卻盯著我問(wen)道。
盡管他(ta)的(de)語氣很(hen)禮(li)貌(mao),但是仍然讓我感到(dao)幾(ji)分恚怒。我沒有理會他(ta),徑直走(zou)向角落的(de)展柜,打開柜門,取出(chu)那支勝(sheng)村(cun)的(de)刀(dao)。
由(you)于這支刀并沒有(you)相(xiang)配(pei)的(de)金具,所以仍帶(dai)著(zhu)原(yuan)裝(zhuang)的(de)白木鞘,我托著(zhu)刀,迎光微斜(xie),三(san)色的(de)刀身(shen)清亮,文雅(ya)地直(zhi)燒刃(ren)紋,燒得極(ji)深,如濃霧(wu),邊緣界(jie)線上浮(fu)動著(zhu)流(liu)砂一樣的(de)怔目形地肌,刀棟堅實秀(xiu)麗,刀首(shou)的(de)切先部(bu)分閃(shan)動著(zhu)不定地青光,整體看起(qi)來(lai),刀姿挺拔,但并沒有(you)什么(me)特別(bie)之處(chu)。
那一年,在兵庫(ku)縣一家熟悉的(de)店里,從小閣(ge)樓上拿到(dao)這支刀(dao)時,除了(le)感覺到(dao)十分文雅的(de)氣(qi)質外,也沒有過(guo)分吸引(yin)人(ren)的(de)地方。對(dui)于一支刀(dao)而(er)(er)言,被(bei)形容成(cheng)文雅,雖然說不是什么缺點,但也表示不過(guo)尋常而(er)(er)已。
店鋪的(de)(de)(de)老板(ban),因為相熟的(de)(de)(de)緣(yuan)故,并(bing)沒(mei)有將刀(dao)匠本人(ren)是(shi)旗本武士的(de)(de)(de)身份作為加價(jia)的(de)(de)(de)賣點,反而笑著說,勝村是(shi)贅婿,才獲(huo)得了(le)不同于其他刀(dao)工的(de)(de)(de)岀(chu)身,這在江戶時代(dai)也(ye)許是(shi)個了(le)不起的(de)(de)(de)事,可是(shi)在當下(xia),也(ye)只(zhi)能拿來去(qu)唬那些外行(xing)吧。
我(wo)承(cheng)認,這是支岀(chu)色(se)的好刀。
整(zheng)體沒有(you)任何瑕疵,錘揲淬火完美,找不出一點點細微的夾(jia)灰,斷(duan)割(ge),后世的一百五十多年(nian)里也沒有(you)重新研磨,刀身上勻(yun)實地留著打粉細致保養的痕跡(ji)。
這是(shi)一(yi)支沒有實戰或者是(shi)試合過的(de)刀,像是(shi)天真的(de)少年(nian),當(dang)臨(lin)風(feng)持握時(shi),可以聽(ting)見呼吸一(yi)樣的(de)聲音(yin)在回響(xiang)。
我將刀遞到他(ta)手里的(de)時候,他(ta)側過身,試(shi)著做出靜觀之勢,然后手腕微振,刀尖在半寸上下(xia)嗡然一突。
這是不允許的。
尤其是(shi)刀(dao)僅(jin)(jin)僅(jin)(jin)收納(na)在白木鞘中(zhong)時,固定(ding)的(de)目(mu)釘(ding)極易在揮動中(zhong)折斷,而刀(dao)往往會脫(tuo)柄(bing)飛出。
這是非常危險的。
可現在(zai)回(hui)想起來,當時(shi)我(wo)沒有制止的(de)(de)原(yuan)因,的(de)(de)確是(shi)(shi)因為(wei)他的(de)(de)動作。他發力時(shi),并不(bu)是(shi)(shi)手腕(wan),而(er)是(shi)(shi)作為(wei)身體支撐的(de)(de)后腿,腳(jiao)掌沉沉地一頓,而(er)前腳(jiao)虛勢(shi)又收住了(le)向前的(de)(de)沖(chong)力,前后手在(zai)擺刀的(de)(de)時(shi)候,并不(bu)是(shi)(shi)刺突,而(er)是(shi)(shi)造成一種吸力。
這不是道場的劍術。
他將刀柄交(jiao)還(huan)時,我(wo)伸出手掌向上。
他仔細地(di)觀察了(le)一會兒,才將木柄放在我(wo)手里(li)。
“可以拜托打出和這支一樣的嗎?”
他(ta)微笑著面對我(wo),極有禮貌地(di)請求(qiu)說。
我右手(shou)捏住木鞘的(de)鯉口,緩緩收刀。
然后,欠身向(xiang)他深(shen)深(shen)地(di)一躬。
一周后(hou),思考再三,我終于有了(le)決定。
當小陳聽到我(wo)的(de)請(qing)求時,很驚(jing)訝。
他仔細(xi)地計算(suan)了(le)一下往返的(de)時間,住(zhu)宿的(de)費(fei)用,還有海運(yun)重(zhong)量(liang)的(de)費(fei)用。
然后,還是很驚訝。
“你要做(zuo)礦泉水的生(sheng)意嗎?”小(xiao)陳撓(nao)撓(nao)頭問(wen)。
“就算是吧。”我笑著說。
小(xiao)陳猶豫(yu)著想(xiang)一想(xiang),還是疑惑。
“沒有(you)聽過千波(bo)湖的水(shui),有(you)什么特別(bie)啊。”
他盤算著(zhu)回憶,日本各地的名泉。
“就是(shi)很特別。”我堅持說。
“那(nei)么好,反正是你花冤枉(wang)錢。”
小(xiao)陳無奈地一(yi)攤(tan)手(shou)說。
“二(er)百斤,不需要(yao)過濾,沒(mei)有錯(cuo)吧?”
小陳臨出門(men)時,還又一再確(que)認。
我點點頭,微笑看(kan)著他。
燒紅的(de)(de)(de)刀(dao)坯包裹著焦糖般的(de)(de)(de)黏土,平放進水(shui)槽內的(de)(de)(de)時候,千波湖的(de)(de)(de)水(shui)沸騰(teng)了。
一(yi)瞬間(jian),迸(beng)發出(chu)半尺高,怒濤般哮吼。
我平提出(chu)刀(dao)條,敲去黏(nian)土,看粗糙的鋼面上隱(yin)隱(yin)地沸線(xian)痕(hen)跡。
然(ran)后,慢(man)慢(man)舉到與眼睛平齊的(de)位置,揮出去。
是呼吸聲,盡管微弱的(de),但可(ke)以確定,是呼吸的(de)聲音。
我松了(le)口氣,望著(zhu)鞜犕暗(an)紅的炭(tan)火,頹然坐在(zai)地上,手掌(zhang)還在(zai)輕(qing)輕(qing)冒著(zhu)煙。
內云砥極細膩的漿水,在(zai)哧(chi)哧(chi)哧(chi)不斷地摩擦(ca)聲中與鋼鐵交融在(zai)一起(qi)。
這是第七天(tian),七天(tian)以來,除了睡眠和簡單的吃東西,以外的時間里,我都(dou)在(zai)研磨中消(xiao)耗。
指尖的僵硬,在觸(chu)碰刀身平面時(shi),能夠清楚地感受(shou)到一種(zhong)冰冷的柔軟,這種(zhong)充(chong)滿彈性的柔和(he)之力逐漸匯聚在切先的交(jiao)合點上時(shi),凜然筆(bi)直鋒利起(qi)來,仿佛可(ke)以切開彼時(shi)的沉(chen)悶空氣(qi),棱(leng)鏡般折射出一個七(qi)彩(cai)的光(guang)點,一閃一閃跳動。
我拭干刀身的(de)水漬和砂漿(jiang),用食指開始蘸著研料在沸線的(de)刃口(kou)磨動,白色的(de)霧氣漸漸顯(xian)現出(chu)來,像是橫升在水面(mian),越向下方越清澈,幾乎透(tou)明。
濃烈(lie)的乳白,細(xi)膩(ni)的紋肌(ji),如同美人的玉色。
沿著不規則的直紋沸線間,無數股涌動的細(xi)砂流沖向刃尖,點點金筋,像映在溪水中的晨(chen)星。
天蒙蒙亮(liang)的時候,我裝(zhuang)好(hao)刀鋤,切(qie)羽片,刀柄,叮叮敲進目釘。
試(shi)試(shi)擺動幾下(xia),然后,斜跨揮(hui)斬下(xia)去。
我幾(ji)乎沒有感到(dao)袈裟斬應有的力量,手(shou)中(zhong)輕(qing)得像(xiang)羽毛。
只有(you),聽見揮(hui)動(dong)一(yi)剎那時(shi)的破風聲。
仔細看,那毛竹的(de)切口平(ping)滑,如同水磨過一樣(yang)。
我重(zhong)新(xin)卸(xie)下裝具,拭凈,薄薄的涂上丁字(zi)油(you)。
空氣中,彌漫著淡(dan)淡(dan)的粉香。
十幾天(tian)后,來取刀的是個(ge)女人。
她(ta)敲門(men)的(de)(de)聲音很重,我開門(men)時(shi),看(kan)到(dao)她(ta)臉上帶著微微的(de)(de)汗,笑成(cheng)彎彎的(de)(de)眼睛。
我請她進來,坐下喝茶。
聊了(le)幾(ji)句相關事宜的內(nei)容后,我將(jiang)刀裝(zhuang)好白木鞘
,納入真紫絲質(zhi)的刀衣(yi)。
“那個,我(wo)可(ke)以看一下(xia)您的手掌嗎(ma)?”
她忽然愉快地笑著說(shuo)。
我遲疑地伸(shen)出手,讓(rang)她看。
“啊(a),真的(de)是(shi)這(zhe)樣啊(a)!”
她握(wo)著(zhu)我(wo)的手,吃(chi)驚地大聲說出來。
“啊?!”
我完全摸不(bu)著頭腦,又不(bu)好(hao)意(yi)思收(shou)回手來。
“真的有星星,在(zai)這里!”
她像是看(kan)到了(le)什(shen)么(me)奇異的東西(xi),用手指輕輕劃(hua)著我(wo)的掌紋說。
“啊?!”
我也(ye)(ye)低頭去看,可(ke)什么也(ye)(ye)沒有瞧(qiao)出來。
“真的是罕見。”
她抬頭笑著對我說。
我搖搖頭,撤回手,感覺有些害(hai)羞。
“原(yuan)來,當(dang)時他要看我(wo)的手掌,原(yuan)來是為了這個。”我(wo)心里(li)嘀咕著,恍然起來。
“真的是個怪人。”
直到(dao)今天,我仍然會這樣想(xiang)。
( 注:此處提到勝(sheng)村,為初(chu)代(dai)水戶勝(sheng)村,是昭和時代(dai)十(shi)二(er)神品刀匠之一(yi),二(er)代(dai)勝(sheng)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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