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ren)(ren)的日常飲食生活，離不開"柴(chai)米油鹽醬醋茶"。如果(guo)說(shuo)前(qian)六件物(wu)品，乃(nai)是做飯的必需之物(wu)；那將茶葉(xie)和生活必須品相提(ti)并論，可見國人(ren)(ren)對茶的癡迷(mi)。
國人的(de)飲茶(cha)之風，不僅有著悠久(jiu)的(de)歷(li)史，還有頗多繁瑣的(de)規矩(ju)。在封建社(she)會成熟之后(hou)，茶(cha)葉還成為了影響當(dang)時經濟的(de)一個積極要素。而古代茶(cha)葉專賣(mai)制度的(de)演(yan)變(bian)，也恰好論(lun)證了這一現(xian)象(xiang)。
國人喝茶，起源于上古時期。傳說神農氏嘗百(bai)草時，便發現了茶(cha)葉(xie)的(de)(de)藥用價值。到了春秋戰國以后，商(shang)品(pin)經濟的(de)(de)萌(meng)芽出(chu)現，不少(shao)商(shang)人在茶(cha)葉(xie)中看到了巨(ju)大商(shang)機，于是茶(cha)葉(xie)逐漸傳播(bo)開來。
根據顧(gu)炎武在(zai)(zai)《日知錄》所說："自秦人取蜀(shu)而后(hou)，始有茗飲之(zhi)事"。便可(ke)知在(zai)(zai)先秦時期，飲茶之(zhi)風(feng)便已經形成了(le)。
一、茶葉專賣制度的由來
茶葉(xie)歷史(shi)雖然(ran)悠(you)久，但(dan)它真正有能力影響到經(jing)濟，是在唐代中(zhong)期(qi)以后(hou)。在此之前，品(pin)茶之風(feng)雖然(ran)流(liu)行(xing)，但(dan)依舊局限在上層(ceng)貴族和少數士大夫群體中(zhong)。
直到唐代(dai)以來，茶葉才走進尋常百姓的家中(zhong)，并逐(zhu)漸在(zai)全國各階層中(zhong)普及(ji)。
唐(tang)代楊華(hua)在《膳夫經手錄》中提到："茶(cha)，古不聞食之(zhi)，近晉宋以降，吳人采其葉煮，是為茗粥(zhou)，至開元、天寶之(zhi)間，稍(shao)稍(shao)有茶(cha)，至德大歷遂多，建中已后盛矣。"
《膳夫經手錄》
到(dao)了(le)唐代(dai)中后(hou)期，有"茶(cha)圣"之稱的陸羽，經(jing)過多年研究編寫了(le)一本《茶(cha)經(jing)》，于(yu)是"天下益知飲茶(cha)矣"。茶(cha)葉(xie)走進千家萬戶，代(dai)表了(le)它的受眾群體在(zai)不斷(duan)擴大(da)。上至王公貴族，下到(dao)黎民(min)百姓，人們已經(jing)培養(yang)了(le)閑(xian)暇(xia)時飲茶(cha)陶冶情(qing)操的樂趣。
既然茶葉有了(le)市場，它自然能帶動商(shang)品經(jing)濟。由此，茶葉的(de)稅收(shou)也成(cheng)為了(le)唐(tang)代(dai)財政收(shou)入的(de)主要來源之一。
不過(guo)，茶葉帶來(lai)的利潤和市場(chang)過(guo)于龐大，以致于統治(zhi)者不得不效仿(fang)古代的鹽鐵專(zhuan)(zhuan)賣制度(du)，對茶葉也實施起了專(zhuan)(zhuan)賣制度(du)。
鹽鐵(tie)專賣制度的理論，形成于戰(zhan)國(guo)時期，由(you)著(zhu)名"理財專家"管仲提出(chu)。齊王在聽取(qu)了他的意見后，將鹽鐵(tie)兩大產業收歸國(guo)有，由(you)官府統一調配(pei)和(he)出(chu)售，最終使得(de)齊國(guo)經濟迅猛(meng)發展。
到了漢代，漢朝(chao)統治者在(zai)專賣制度中加(jia)入酒；而(er)在(zai)唐代，茶葉也與(yu)鹽、鐵、酒一樣，被朝(chao)廷(ting)專賣，成了朝(chao)廷(ting)財政收(shou)入的重要來源。
茶圣陸羽論茶圖
二、茶葉專賣制度的演變
茶(cha)(cha)葉(xie)在(zai)唐代普及之后(hou)，朝廷對其進行稅收，往往直接在(zai)茶(cha)(cha)葉(xie)產地和販茶(cha)(cha)商人手中收取，"十稅其一"。即便(bian)如此，當時(shi)的茶(cha)(cha)葉(xie)稅收便(bian)已(yi)經(jing)達到了一年十萬貫(guan)，已(yi)經(jing)基(ji)本等同于鹽利。
因此在唐文宗(zong)時期(qi)，鹽鐵使(shi)王涯便向朝廷(ting)建議，將茶(cha)(cha)葉收歸"國有"，實行專(zhuan)賣(mai)制度。《新(xin)唐書·食貨志》記載："其后(hou)王涯判二使(shi)，置(zhi)榷茶(cha)(cha)使(shi)，徙民(min)茶(cha)(cha)樹于官場，焚其舊積者，天下大怨。"
茶(cha)葉(xie)(xie)完全是(shi)官(guan)(guan)種(zhong)、官(guan)(guan)制(zhi)、官(guan)(guan)賣，這不僅使得(de)茶(cha)葉(xie)(xie)在種(zhong)植(zhi)過(guo)程中(zhong)屢屢出現問題，更是(shi)直(zhi)接導致了茶(cha)葉(xie)(xie)市場的(de)低迷。這么一來(lai)，朝廷雖然擴大了茶(cha)葉(xie)(xie)的(de)稅(shui)收，但(dan)也直(zhi)接破壞了茶(cha)葉(xie)(xie)市場的(de)穩定性。以至于唐代后(hou)期的(de)統(tong)治(zhi)者，不得(de)不下詔(zhao)取消(xiao)茶(cha)葉(xie)(xie)的(de)專營制(zhi)度。
盡(jin)管如此，唐(tang)代統治者(zhe)依舊不允(yun)許(xu)私(si)人(ren)之間對(dui)茶葉(xie)進行貿易。為此，官府還專(zhuan)門組織了針對(dui)茶葉(xie)走私(si)的"稽查大隊"。唐(tang)律中還有規定：販賣(mai)茶葉(xie)3次，而且累計超過了300斤的走私(si)人(ren)員，當以死(si)刑論處。
唐朝宮廷仕女坐長案(an)茗飲
即便是種(zhong)茶(cha)的茶(cha)農(nong)，也不得私(si)自販賣(mai)茶(cha)葉，違者超百斤以(yi)上，也要(yao)受到杖刑的處罰。至于那些(xie)有組(zu)織(zhi)的走私(si)部隊，"茶(cha)雖少，皆死"。
在唐代茶葉專賣制度的基(ji)礎上，宋人(ren)對其(qi)進行了完善和優(you)化。當時，朝廷在全(quan)國設立了6個(ge)榷貨務(wu)管理機構和13個(ge)茶葉種植園。
由官(guan)(guan)府(fu)(fu)出面，為茶(cha)(cha)農們提供種(zhong)植本錢，每年茶(cha)(cha)葉(xie)新出來之后(hou)，茶(cha)(cha)農會(hui)上交(jiao)相當(dang)一部(bu)分的(de)茶(cha)(cha)葉(xie)，交(jiao)由官(guan)(guan)府(fu)(fu)統(tong)一收購(gou)。在統(tong)計完當(dang)年的(de)茶(cha)(cha)葉(xie)數量后(hou)，官(guan)(guan)府(fu)(fu)又會(hui)向(xiang)茶(cha)(cha)商(shang)出售茶(cha)(cha)引或是(shi)茶(cha)(cha)券，而商(shang)人想要去(qu)茶(cha)(cha)園"提貨"，則必須有茶(cha)(cha)引。
上述可見，官府在茶(cha)葉販賣(mai)的過程(cheng)中(zhong)(zhong)，充當了一個"二道販子(zi)"。他(ta)們(men)控制了全(quan)國的茶(cha)葉產(chan)地，以較低(di)價格從茶(cha)農(nong)手(shou)中(zhong)(zhong)購入，再以較高(gao)價格販賣(mai)給茶(cha)商，通(tong)過賺(zhuan)取差價的方式，從中(zhong)(zhong)獲取了大量利潤(run)。
宋代經濟發達，茶(cha)葉專(zhuan)賣帶來的財(cai)政收入，是(shi)非常可觀(guan)的。但北宋仁(ren)宗(zong)嘉佑年間，茶(cha)葉專(zhuan)賣制(zhi)度(du)的弊端逐漸暴露(lu)。由(you)于茶(cha)葉利潤豐厚，導致主管茶(cha)葉專(zhuan)賣的官員從中謀私，他們(men)對茶(cha)農壓低價(jia)格，對茶(cha)商(shang)反而提(ti)高價(jia)格。
古人斗茶圖
如此一來，茶葉的種(zhong)植和茶農積極性都受到了一定打(da)擊。
一方面，茶葉的質量和產量逐年下降(jiang)，對茶葉市場造成了不(bu)小影響；
另一方面，由于產量下降和成本增高(gao)，茶(cha)商也相應(ying)提高(gao)了茶(cha)葉的出售價格。
茶葉帶來的(de)(de)經濟效益也(ye)不如從(cong)前，官府(fu)只好對茶葉專賣制度進(jin)行改進(jin)，推出了新型的(de)(de)通商法(fa)。當(dang)時(shi)的(de)(de)規定(ding)是：茶農可直接與(yu)茶商進(jin)行交易(yi)，以質(zhi)量決定(ding)價(jia)(jia)(jia)格，但也(ye)允許討價(jia)(jia)(jia)還(huan)價(jia)(jia)(jia)。茶農和茶商的(de)(de)積極(ji)性都得(de)到了顯著性提高，茶葉市場(chang)又逐漸恢復了繁榮穩定(ding)。
據《宋史·食貨志》記載：官府實行(xing)管賣法(fa)，平均每(mei)年可(ke)獲(huo)利109萬貫錢；而在推行(xing)通商(shang)法(fa)之后，平均每(mei)年可(ke)獲(huo)利117萬貫。
另外，在茶(cha)葉走私這方面上，宋代(dai)(dai)也繼承(cheng)了唐代(dai)(dai)的嚴苛律法。據《文獻(xian)通考(kao)》記載："民(min)茶(cha)折稅外，悉官買(mai)；民(min)敢(gan)藏(zang)匿而不送官及(ji)敢(gan)私販(fan)鬻(yu)者(zhe)，沒入之，論罪；主(zhu)吏私以官茶(cha)貿易及(ji)一貫(guan)五百，并持(chi)杖(zhang)販(fan)易為官司擒捕者(zhe)，皆死。"
值得一提的是(shi)，唐宋時期興起的茶(cha)葉市場，不(bu)僅有效增長了朝廷的財政(zheng)收入，更是(shi)讓古代(dai)統治者與邊(bian)境游牧民族的來往中(zhong)，占據了主動權(quan)。唐代(dai)絲綢之路，茶(cha)葉便是(shi)出口(kou)西(xi)域諸(zhu)國的重(zhong)要飲品(pin)。
古代絲綢之路
經過唐宋明時(shi)期(qi)的不斷發展(zhan)，茶馬(ma)交易卻成了官府與游牧之間(jian)貿易的主要內容。據《明史·食(shi)貸志》記載："番(fan)人嗜乳(ru)酪(lao)，不得(de)茶，則因以病。故(gu)唐、宋以來(lai)，行以茶易馬(ma)法。"
"彼得(de)茶(cha)(cha)而(er)懷向(xiang)順，我得(de)馬而(er)壯軍(jun)威"便是茶(cha)(cha)馬交易的真實寫(xie)照(zhao)。游牧民族為(wei)了得(de)到茶(cha)(cha)葉，甚至(zhi)不惜用(yong)戰(zhan)馬這(zhe)種稀(xi)缺資(zi)源來進行(xing)貿(mao)易。故而(er)在唐宋以后，茶(cha)(cha)葉的地位還再度(du)得(de)到上升(sheng)，成了頗(po)為(wei)珍貴的"戰(zhan)略(lve)物資(zi)"。
在明朝初年，茶(cha)(cha)(cha)馬貿易極為興盛(sheng)，還流傳(chuan)出了"用漢(han)中茶(cha)(cha)(cha)三(san)百萬斤，可得馬三(san)萬匹"的說法。漢(han)中茶(cha)(cha)(cha)便是指四(si)川地區出產的茶(cha)(cha)(cha)葉，因其歷史悠久、回(hui)味悠長，故而受到少數民族(zu)的喜愛。于是"川陜皆置茶(cha)(cha)(cha)馬司(si)，收巴(ba)茶(cha)(cha)(cha)易馬，頗獲其利(li)"。
弘治十七(qi)年(nian)（1504年(nian)），陜西馬(ma)政楊一清還(huan)發(fa)現茶馬(ma)貿易中的一個有趣現象。以九百匹馬(ma)為例，如果明朝廷(ting)直接購買(mai)(mai)，需要花費7000多(duo)兩(liang)白銀(yin)；但如果先購買(mai)(mai)茶葉(xie)，再以茶葉(xie)換(huan)取(qu)等數量的戰(zhan)馬(ma)，則需要花費的白銀(yin)，才(cai)區區1500多(duo)兩(liang)。由(you)此可見，茶馬(ma)貿易給明朝廷(ting)帶來(lai)了難以想象的利益。
茶馬古道
正因如此，明代統治者對(dui)于茶(cha)葉(xie)的(de)管理(li)，也是十分嚴(yan)(yan)格的(de)。明代茶(cha)葉(xie)專賣(mai)制度(du)不僅延續(xu)了唐宋時期的(de)官賣(mai)制度(du)，規(gui)定(ding)茶(cha)葉(xie)交易必(bi)須使用"茶(cha)引"，還(huan)對(dui)私自(zi)販賣(mai)茶(cha)葉(xie)者處(chu)以更為嚴(yan)(yan)厲的(de)處(chu)罰。
所謂"私茶(cha)出境者斬"，無論是尋常走卒(zu)，亦(yi)或是邊境守(shou)將，甚至是皇(huang)親國戚，一旦發現有走私茶(cha)葉的行(xing)為，立即下獄處死。
洪武(wu)三十(shi)年(nian)(nian)（1398年(nian)(nian)），當朝(chao)駙馬歐陽倫(lun)暗中走(zou)私茶葉，"數遣私人賜茶出境，所至騷擾，雖(sui)大吏不敢問(wen)。有家奴(nu)周(zhou)保者尤橫"。
事情敗露以后，朱元璋聞言大怒："國家榷茶(cha)，本資易馬。邊(bian)吏(li)失譏，私販出境：惟易紅纓(ying)雜物，使著人(ren)坐收漁(yu)利，而(er)入中國者少，豈所以制戎狄哉？"于是歐(ou)陽倫、周(zhou)保(bao)等人(ren)皆被(bei)賜死(si)，即便眾(zhong)多淮(huai)西勛貴苦苦求情，也沒能改變朱元璋的本意。
明太祖朱元璋畫像
除(chu)此之外(wai)，明代(dai)朝廷還有規定，民間私賣茶(cha)葉，也(ye)是重罪，"所蓄不得過(guo)一月用，多皆(jie)官(guan)賣。茶(cha)戶(hu)私鬻者(zhe)，籍其園入官(guan)"。
到了(le)明代中(zhong)后(hou)期，朝廷(ting)的財政壓力逐(zhu)漸(jian)緊張，于是(shi)在(zai)楊一清等(deng)人(ren)的建(jian)議下，明朝對茶(cha)葉專賣制(zhi)度(du)進行了(le)改進，主要是(shi)將(jiang)傳統的"官營"制(zhi)度(du)改為"招商"制(zhi)度(du)，借(jie)此來刺激茶(cha)葉貿易的再(zai)度(du)興盛(sheng)。
茶(cha)商(shang)(shang)在得到招商(shang)(shang)資格后，"于(yu)產茶(cha)地(di)方收買(mai)茶(cha)斤，運赴原定茶(cha)馬(ma)(ma)司(si)，以十分(fen)(fen)率，六分(fen)(fen)聽其貨賣，四分(fen)(fen)驗收入官(guan)"。即便朝廷收取了四成利率，但(dan)由(you)于(yu)茶(cha)馬(ma)(ma)貿易中的巨(ju)大利潤(run)，不少茶(cha)商(shang)(shang)依舊賺的盆滿缽(bo)滿，"商(shang)(shang)賈滿于(yu)關隘，而茶(cha)船遍于(yu)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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