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蘊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中國茶道得佛教文化的滋養，如石蘊玉，如水含珠。佛教對茶道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如名山名寺產名茶，佛教推動了茶葉的生產;寺廟施茶，促進了茶文化的(de)傳(chuan)播;寺中(zhong)以茶(cha)禮(li)佛(fo)，以茶(cha)敬客，豐富(fu)了茶(cha)禮(li)的(de)表現形式;然而最重要的(de)貢獻當屬把禪(chan)語(yu)、佛(fo)典、公案(an)融入茶(cha)事活動，為中(zhong)國茶(cha)道注(zhu)入了靈魂。
一、無
“無”是歷史(shi)上(shang)禪僧(seng)常(chang)書寫的一個字，也是茶(cha)室中常(chang)掛(gua)的墨寶。
“無”成為禪語(yu)出(chu)于趙(zhao)州(zhou)和尚的“無”公(gong)案。從前有(you)一個(ge)僧人(ren)(ren)問趙(zhao)州(zhou)和尚：“門前那只狗是(shi)否有(you)佛(fo)性(xing)?” 發問的僧人(ren)(ren)心里(li)想(xiang)，佛(fo)經中(zhong)寫道“一切(qie)眾生(sheng)皆有(you)佛(fo)性(xing)”，那么狗自然有(you)佛(fo)性(xing)，師(shi)父回(hui)答一定(ding)是(shi)“有(you)”。可(ke)是(shi)趙(zhao)州(zhou)和尚回(hui)答卻是(shi)“無”。
趙州和(he)尚(shang)是(shi)有(you)(you)(you)道(dao)高(gao)僧，他不(bu)會不(bu)懂“眾(zhong)生(sheng)(sheng)皆有(you)(you)(you)佛性”。但是(shi)他為什么偏要說“無(wu)”呢?這是(shi)這段(duan)禪宗(zong)公案的關(guan)鍵。按理講，既(ji)然眾(zhong)生(sheng)(sheng)皆有(you)(you)(you)佛性，狗(gou)是(shi)眾(zhong)生(sheng)(sheng)之(zhi)一，狗(gou)當然亦有(you)(you)(you)佛性，可見趙州和(he)尚(shang)所(suo)說的“無(wu)”不(bu)是(shi)世(shi)俗(su)所(suo)說的“無(wu)”，而是(shi)超越了(le)世(shi)俗(su)認(ren)為的“有(you)(you)(you)”、“無(wu)”之(zhi)上的“無(wu)”，是(shi)佛教的世(shi)界觀(guan)的反映。
講到“無(wu)”，不能不提起五祖傳道的(de)典故。禪宗五祖弘忍在將傳授衣缽(bo)前，曾召集所有的(de)弟子門人，要他們各自(zi)寫出對佛法的(de)了悟心(xin)得(de)(de)，誰(shui)寫得(de)(de)最好就把衣缽(bo)傳給(gei)誰(shui)。
弘忍(ren)的首座弟子神秀(xiu)是個飽學高僧(seng)，他(ta)寫道(dao)：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jing)臺。時時勤(qin)拂拭，莫使惹塵埃。
弘忍認(ren)為這(zhe)偈(jie)文美則美，但尚未悟出佛(fo)法真(zhen)諦。而(er)當時寺中(zhong)一位燒水(shui)小(xiao)和尚慧能也作了一偈(jie)文：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fei)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re)塵埃。
弘忍(ren)認為，“慧能了(le)悟了(le)”。于是(shi)當夜就將達摩祖師(shi)留下的袈(jia)裟和鐵衣缽傳(chuan)給了(le)慧能，后來慧能便成了(le)禪宗六祖。
因(yin)為慧能(neng)明白了(le)“諸(zhu)(zhu)性無常，諸(zhu)(zhu)法(fa)無我，涅盤寂(ji)靜(jing)”的真理。只有認識(shi)(shi)了(le)世(shi)界“本來無一物”，才能(neng)進(jin)一步認識(shi)(shi)到“無一物中物盡藏，有花有月(yue)有樓臺。”
茶(cha)學界普遍(bian)認為，只有(you)了悟了"無"的(de)(de)境(jing)界，才能創造出"禪茶(cha)一味"的(de)(de)真境(jing)。“無”是茶(cha)道藝術創造的(de)(de)源泉。
二、直心是道場
茶道(dao)(dao)界把茶室視為修心悟道(dao)(dao)的道(dao)(dao)場。這一禪語(yu)典出《維摩經.菩(pu)薩(sa)品第四(si)》。據(ju)該經記載：有一天光嚴童子(zi)為尋求適于修行的清靜場所，決心離(li)開喧鬧的城市。在他快要出城時，正巧遇到維摩詰居士。
光嚴童子問(wen)他：你從哪里來?
“我從道場來。”
“道場在哪里?”
“直心是道場。”
聽到維(wei)摩詰居士講“直心是(shi)道(dao)場”，光嚴(yan)童子(zi)大悟。既(ji)然“直心是(shi)道(dao)場”，那(nei)么又何必要離開(kai)這喧鬧(nao)的(de)都市去四處(chu)尋找(zhao)清(qing)靜(jing)的(de)修身之(zhi)地呢?
"直心(xin)"即(ji)純潔清靜之心(xin)，要(yao)拋(pao)棄一切煩惱，滅絕一切妄念，純一無雜之心(xin)。有(you)了"直心(xin)"，在任何地方(fang)都(dou)可以修心(xin)，若無"直心(xin)"，就是(shi)在最清靜的深山古剎中也修不出正果。
維摩(mo)詰(jie)也稱為(wei)維摩(mo)，是與佛(fo)祖同時代的著名居士，他妻(qi)妾眾多，資財(cai)無數，一(yi)(yi)方面瀟灑人生，游戲風塵(chen)，享受世間富(fu)貴，一(yi)(yi)方面又精悉佛(fo)理，崇佛(fo)向道，修成了救世菩薩，在佛(fo)教(jiao)界被喻為(wei)“火中生蓮花”。
茶(cha)道(dao)認為(wei)現(xian)實世界即(ji)理想世界，求道(dao)、證道(dao)、悟道(dao)在(zai)現(xian)實中(zhong)就可進行，解(jie)脫也只能在(zai)現(xian)實中(zhong)去(qu)實現(xian)。"直心是(shi)道(dao)場"是(shi)茶(cha)人喜愛的座右銘。
三、平常心是道
這一禪語(yu)出自《五燈會元》卷四。趙(zhao)州(zhou)從諗禪師(shi)在(zai)其(qi)修行之初曾問師(shi)父泉普(pu)愿：
“如何是道?”
“平常心是道。”
“平常心是道”后來廣為流傳，成為千古名言。“平常心”是指(zhi)把(ba)“應該這樣(yang)做，不(bu)(bu)應該那樣(yang)做”等，按(an)世(shi)俗常規去(qu)辦事的(de)主觀能動之心徹底忘卻，而保(bao)持一顆毫無造作(zuo)，不(bu)(bu)浮不(bu)(bu)躁(zao)，不(bu)(bu)卑(bei)不(bu)(bu)亢，不(bu)(bu)貪不(bu)(bu)嗔的(de)虛靜之心。
這(zhe)則公案的含義(yi)十分(fen)豐富，茶道(dao)和禪(chan)宗(zong)一樣(yang)，通過提倡“平常心(xin)是道(dao)”來強調隨性適意，安閑無(wu)為，應緣投物，隨機(ji)應變。日常生活(huo)中(zhong)處處有禪(chan)，事事是道(dao)。我們提倡“平常心(xin)是道(dao)”，還體現了禪(chan)宗(zong)與茶道(dao)對解(jie)放人性的追求(qiu)，以及直面聲色世界，用(yong)心(xin)去(qu)擁抱大自然(ran)的現實態度。
四、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這句話(hua)典(dian)出《五燈會元》卷(juan)二。有(you)一(yi)次有(you)個僧人問(wen)崇慧禪(chan)師“達摩祖師尚未來中(zhong)國(guo)時(shi)，中(zhong)國(guo)有(you)沒有(you)佛(fo)法。” 崇慧說(shuo)：“尚未來時(shi)的(de)事暫且不(bu)論，如今的(de)事怎么做(zuo)?” 僧人滿頭霧水，莫明其妙(miao)，又(you)問(wen)：“我實在不(bu)領會，請指點。” 崇慧禪(chan)師說(shuo)：“萬(wan)古長空，一(yi)朝(chao)(chao)風月。” 意思是長空萬(wan)古永存(cun)，風月朝(chao)(chao)朝(chao)(chao)不(bu)同。隱指佛(fo)法與天地(di)同存(cun)，不(bu)依達摩來否而變，而禪(chan)悟(wu)則(ze)是每個人自(zi)己的(de)事，應該(gai)著(zhu)眼(yan)(yan)自(zi)身(shen)，著(zhu)眼(yan)(yan)現實，著(zhu)眼(yan)(yan)當(dang)前，而不(bu)管達摩來否。
五、橫眠豎坐
典出《五燈會元》卷十一。蘊聰禪(chan)師嗣(si)法(fa)于首山省念禪(chan)師，達到大悟后(hou)住襄州(zhou)谷隱山傳道說法(fa)。有一天一個僧人問他：“什(shen)么是(shi)道?” 蘊聰禪(chan)師回答(da)：“車子碾(nian)，馬(ma)兒踏的(de)就(jiu)是(shi)道。” 來(lai)僧又請教(jiao)：“什(shen)么是(shi)道中(zhong)(zhong)人?” 禪(chan)師答(da)：“倒著睡，豎(shu)著坐的(de)就(jiu)是(shi)道中(zhong)(zhong)人。”
這個(ge)典(dian)故與千(qian)利休的茶道(dao)即“燒水點茶”是(shi)同一境界。“橫眠豎坐”是(shi)人的固有習性(xing)。求(qiu)道(dao)即是(shi)隨緣任運(yun)，破除(chu)“我執”與“法執”。達到人性(xing)的徹底解放(fang)(fang)，獲得完全(quan)的自(zi)由，無拘無束地做到橫著(zhu)睡、豎著(zhu)坐。“道(dao)”在(zai)平平常常的日常生活之中，獲得了(le)人性(xing)解放(fang)(fang)的人即是(shi)道(dao)中之人。
六、月印千江水
典(dian)出《五(wu)燈會元》卷十四。典(dian)故反映(ying)了悟道(dao)成佛的心路。
有個僧(seng)人問道隱禪(chan)師(shi)：“什么是(shi)成佛之(zhi)路?” 禪(chan)師(shi)答：“神(shen)妙地指示著人的(de)靈機的(de)，就(jiu)是(shi)那碧波澄(cheng)澈(che)的(de)秋水中(zhong)映現著的(de)月(yue)亮。” 僧(seng)人又(you)問：“三家同(tong)時來邀請，不知去誰家才好?” 道隱禪(chan)師(shi)回(hui)答：“月(yue)印(yin)千江(jiang)水，門門盡(jin)有僧(seng)。” 禪(chan)宗精神(shen)和茶道義理一樣，好比月(yue)印(yin)千江(jiang)水，普照大千世界，誰悟(wu)了它，誰就(jiu)能(neng)“見性成佛”。
七、不如拋卻去尋春
典出《柳亭(ting)詩(shi)語》。宋代(dai)理學家(jia)朱熹寫了首詩(shi)：川原紅綠一時新，暮雨朝(chao)晴更可人;書(shu)冊(ce)埋頭何日了，不(bu)如拋(pao)卻去尋(xun)春。
陸象山聽到后高(gao)興地(di)說：“元(yuan)晦(朱熹字(zi)元(yuan)晦)到現在總(zong)算是覺悟了!”
禪宗認(ren)為，對禪的追求，不應(ying)當把自(zi)(zi)己關在書齋(zhai)或埋頭在古籍(ji)中(zhong)(zhong)，而應(ying)當到大自(zi)(zi)然(ran)(ran)中(zhong)(zhong)去。中(zhong)(zhong)國茶道特別崇尚親(qin)近自(zi)(zi)然(ran)(ran)，觀照自(zi)(zi)然(ran)(ran)，順應(ying)自(zi)(zi)然(ran)(ran)，回(hui)歸自(zi)(zi)然(ran)(ran)。因為大自(zi)(zi)然(ran)(ran)的一(yi)切都(dou)是佛理智慧的顯現。“青青翠竹，盡是真(zhen)如;郁郁黃花(hua)，無非般若”。
八、青山不礙白云飛
典出《五燈會元》卷三。有(you)個僧人問河(he)南紫玉山(shan)的道通禪師：“怎樣才能夠從三界(jie)中解脫出來?” 道通禪師不(bu)回答(da)而反問：“你(ni)在里(li)邊已待多少時(shi)間了(le)?”
僧人又問：“究竟如何解(jie)脫?” 禪師說(shuo)：“青(qing)山不礙白(bai)云飛。”
佛教(jiao)把世俗(su)世界(jie)(jie)分為欲界(jie)(jie)、色(se)界(jie)(jie)和無色(se)界(jie)(jie)，超脫三(san)界(jie)(jie)才能超脫生死輪回，達到“涅磐”的境界(jie)(jie)。道通禪師把“青山(shan)”比做囚禁思想(xiang)、束縛人性的戒律(lv)，而人性如白云，只要(yao)白云想(xiang)飛，青山(shan)是阻礙不了(le)的。
九、日日是好日
典出《云(yun)門(men)廣錄》卷中，《碧巖(yan)錄》亦有載，其大意(yi)是(shi)“有一次上堂時，妙(miao)總(zong)禪師(shi)說(shuo)(shuo)(shuo)：云(yun)門(men)文偃曾對弟(di)子說(shuo)(shuo)(shuo)‘十(shi)五號(hao)(hao)以前暫且不(bu)問，十(shi)五號(hao)(hao)后的日(ri)子怎樣，請每人說(shuo)(shuo)(shuo)一句。’ 沒等眾人回答，他自己就(jiu)說(shuo)(shuo)(shuo)‘日(ri)日(ri)是(shi)好(hao)日(ri)’。妙(miao)總(zong)禪師(shi)認為云(yun)門(men)文偃把佛法和世間法都說(shuo)(shuo)(shuo)完全了。”
如下禪語(yu)也是茶人十分喜歡(huan)并經常引用的：
吃茶去。
看腳下。
柳綠花紅。
獨坐大雄峰。
春來草自青。
云在青山水在瓶。
永夜無風月獨清。
摘茶更莫別思量。
天共白云(yun)曉(xiao)，水和明月流。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qi)時(shi)。
竹影掃(sao)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hen)。
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wen)章不(bu)染塵(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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